魏危没什么意见,而乔长生这几天魂不守舍,一直呆在自己房间里,没看见也就没意见。
陆临渊睡相很好,一双眼睛闷在枕头里遮光,只露出高挺鼻梁,与鼻梁下微红的嘴唇。
偶尔,陆临渊也会睡梦里抱着她的腰。
刀客的腰身精干瘦削,肌肉线条流畅而不夸张,陆临渊两只手可以环着抱过来。船上遇到浪头,他在无意识间搂得越来越紧,弓着身子往魏危怀里靠,好似有什么扼住他的咽喉,他要抓住些什么才安心。
魏危有时在靠窗旁看书,有时被圈地紧了,她低下头看一眼睡梦中的陆临渊,揉一揉他的脑袋,他就会和松一口气一样,慢慢地放松肩背。
魏危眯起眼睛。
名满天下的儒宗掌门弟子就这么乖巧的睡在她的膝上,垂眸就是被白色衣襟衬的如玉般的脖颈,只要指尖从这里探下去,在第二节骨头处稍稍用力,就会死。
魏危对掌控他人生死的事情并不沉迷,但不知为何,她此时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有趣感。
陆临渊睡着了,滴水不漏面容在这个时候显出几分少年的青涩,她垂着眼睛看着,那种感觉,就像是越过许多年,透过这幅温润如玉的皮囊,看见那个尚且没有成为试剑石的陆临渊。
飘荡在江上的浮云仿佛停滞,群山连绵起伏,吹来的风卷起魏危耳旁几缕乱发。
一本书摊开,盖住脸,她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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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
画舫靠岸,几人终于到了扬州。
重新踏上宽阔土地的感觉格外好。陆临渊料想,当年灰头土脸从北边被洪水赶来的中原先祖踏上这块土地时,或许也是这样感慨的心情。
“……”
下船时,陆闻语与他们魏危又一次遇见,便顺手告别。
见陆闻语背着那么多东西,而身边只带着一个药童。乔长生迟疑了一下,问他要去哪里,他可以叫人送他一程。
陆闻语往上掂了掂竹制背篓:“不用不用,我要去的地方不远。就在演武大会那边。”
魏危歪了歪了头:“你要参加演武大会?”
陆闻语不好意思地挠头:“我的功夫自然不能与各位江湖高手比。但演武大会几乎集尽天下豪杰,这些人中说不定曾经有人见过陆长清。就算没人见过,我想借着这次机会叫他知道,陆家还在找他。”
日光煦煦,落在少年眉梢之间。陆闻语朝他们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汇入了人流中,继续找那个不知去向的人。
最后那句话吹散在风中。
“若你们有陆长清的消息,直接传到桐州竹海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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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有人狂言,愿腰缠十万贯,骑鹤上扬州。
扬州多水,水道纵横,建筑多为白墙黛瓦青石板。每逢桃花盛开的季节,扬州大大小小的巷子飘满落花,勾栏瓦肆无所不有,游人如织,春风十里。
如今桃花已谢,栀子悄然开放。每五年一次的演武大会将至,扬州更是张灯结彩,行人过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扬州,花星楼。
半窗花色半窗天,纵然是白日,这里依旧奢华靡丽地点着灯。
进了楼内,灯火通明,如入隔世仙境,穿红着绿的美人拿着轻巧的团扇遮住嘴角,如执花枝,摇着扇子传来颤颤然的娇俏声音。
从上盘旋而下木质阶梯,中间立着圆台,几个抱着琵琶的美人带着面帘低眉顺目,嘈嘈切切错杂弹,灵巧的手腕上下浮动。
酒食之欢娱,烟花之缭乱,便是铁石心肠,逢此眼角眉梢,也如春风入怀成冰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