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春和又不免喜上眉梢:“到底是狐狸精尾巴漏出来了,和她娘似的,不是个好的。”
晏宜坐直了身子,双手托着腮,不想再去讨论关于父亲的小妾和庶出的姐妹到底好不好的问题了。
“碧芙呢?怎么这几日都没见到她?”晏宜找了个话题。
往日她在晏宜的小院或是做针线或者整理屋子,十分勤快,还常和晏宜屋子里原生的几个丫鬟拌嘴,但这几日却没来,晏宜的小院清静了不少。
春和起先觉得和晏宜说这些不好,但又想起她闹着要退掉和萧凤翥婚约的事儿,想了想还是说破了——
“傻姑娘,大少爷就要回来了,碧芙姑娘可不得紧着写山堂的事儿。这女孩儿终究要为自己做个打算,碧芙这妮子可精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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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春和日常出入内外院,又好说话打听,消息格外灵通。冬至日当天,姚启元的车马到了京城,晏宜也第一次全头全尾地见到了姚家两房的成员。
其实真论起来,山西和北京走官道也就半个月的事儿,奈何姚启元送堂妹前去王家成婚,留在大同观礼花了些时日,返回的路上又绕道去山东拜访了旧友,这才整整耽搁了两个月。
出门的时候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秋衣,回来的时候却已经换上了厚实的鹤羽大氅和滚了白狐狸毛的手套。
可他穿得再多,看在姚老太太眼里还是觉得冷。
——姚大太太嫁给姚大老爷后数年无子,谢夫人一入门就生下了姚启元这个大胖孙子,一直是姚老太太的心肝宝贝。
“乖乖,让祖母瞧瞧。”姚老太太发话,场上其他的人连忙拉着姚启元上前。
尚妈妈察言观色,连忙给老太太戴上了她的琉璃眼镜。
“我就在这儿呢!祖母且好好看吧!看孙儿是不是一路风霜奔波,变丑了些?”
姚启元开口,笑声琅琅,衬得那张如玉的容颜更加妖艳祸人。如果说萧凤翥是一种正统的清秀,姚启元就是略带诡谲的风流——总而言之,这是个浪荡子。
屋子里的妇人们都开怀地笑了起来,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姚大太太眼里也满是笑意。
姚大太太张了张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问女儿的近况,但看着老太太一副难分难舍的模样,还是忍了下来。
“徒有一张好皮囊!”姚老太太指着他的鼻子,笑骂了一句,但一双浑浊的眼睛里全是宠溺之意。
接着又拉着他的袖子问路上冷不冷,带的银子可够用,最后才问到姚大姑娘的婚事。
姚启元这才捋了捋自己有些发皱的袖口,端端正正地对着两侧坐着的伯父、伯母,父亲、继母拜了一拜。
“王家很好,王舅父新任了山西总兵,脾气十分宽厚,待我家礼数极为周全。妹婿虽荫了监生,却不负习武的家承,体格健硕,容貌英朗,想来与大妹妹能够琴瑟和鸣。”
姚大太太原本一直是娥眉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姚启元这句话说了出来,才终于展颜笑道:“这就好!说来念哥儿这孩子小时候我还见过呢,那会儿就十分聪明了,拿经史子集里的话考他,都是对答如流的。”
张氏也凑趣道:“山西王家,那是富可敌国的人物,维仪这丫头是从一个福窝掉进另一个福窝,他伯娘,你该好睡了。”
尚妈妈等一众仆妇奉承道:“这敢情好,日后考中状元,给咱们大小姐挣个诰命来!”
就连不好议论儿女房中事的姚家两位老爷也摸着胡子,笑呵呵的,显而易见对这桩婚事很是满意。
众人都打趣了一个来回后,姚老太太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道:“这都是次要的,大丫头嫁过去了,早日生下子息,在王家站稳了脚跟,不忘提携娘家的兄弟才是最要紧的。”
听到这里,晏宜终于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大房的庶子、才七岁的姚继元一直被嫡母养在跟前,娇宠成了一个小胖墩。
全场就数他和晏宜挨得最近,又不耐烦听旁人那些虚头巴脑的话,所以也就把晏宜的冷笑声听得清清楚楚的。
他追问道:“三姐姐,你在笑什么呢?”
晏宜低下头看这小豆丁,语气十分温柔:“二哥儿,我问你,你能不能从现在起来练出武将的功夫,同时又读成进士的文才?”
姚继元想都不想就道:“我一个也做不到。”
晏宜忍不住叹了口气——历史上,姚家这几个姑娘的婚事一个比一个不如意,姚大姑娘维仪,成婚不过半年丈夫就病故了,不知什么缘故,她也没有回娘家,就在王家守寡,守了几年之后居然也服毒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