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旨。”
高时明恭敬地接过那张纸,只扫了一眼,便有些犹豫。
他迟疑了片刻,还是低声道:“陛下,这份名单……似乎漏了一个地方。”
“哦?”朱由检有些意外,“还漏了哪里?”
高时明垂着眼帘,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京畿卫所,及锦衣卫。”
朱由检猛地一拍自己的额头。
“瞧朕这记性!居然把眼皮子底下的给忘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重新拿起笔,在纸上逡巡,似乎在思考该派谁去。
一边随口问道:“这部分,按例要赏多少?”
高时明立刻回道:“回陛下,依旧例,约莫是四十七万余两。”
朱由检手里的笔,依旧在纸上缓缓移动,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名字。
他嘴里还在喃喃自语:“四十七万……嗯,是不少……”
话说到一半,他手上的笔,突然停住了。
整个人的动作,都仿佛被定格了一般。
他缓缓抬起头,震惊地看向高时明。
“多少?”
“四十七万两?”
高时明依旧是那副恭敬到骨子里的模样,垂首道:“回陛下,在京八十一卫所、三大营、巡捕五营、京畿通州等卫,共计约四十万两。又有锦衣卫,则约七万两。”
朱由检往后一靠,呆呆地望着头顶那精美繁复的藻井,一言不发。
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方才,他在这里为了筹划了半天行人司的选派名单。
就是为了尽可能地让这笔赏银发放到位。
可到头来呢?
他这里费尽心机,或许能省下几千两,几万两。
结果这些战力羸弱的京营,一张口居然就要吞掉他四十七万两!
高时明似乎感受到了皇帝情绪的剧烈波动,他踌躇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陛下亲自定此名单,是否……是为了减少贪腐情弊?”
朱由检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这是原因之一。”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另外,朕也想尽可能让军镇当地出身的官员过去看看,然后给朕带回一些真实的情况。”
“他们是本地出身,虽然有可能因为情面有所遮蔽,但总好过派个外地人去,被下面的人糊弄得团团转。如此,也可兼听则明。”
高时明听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他向前一步,压低声音道:“陛下既有此意,那奴婢斗胆,此名单中,或许有一人不太恰当。”
他将名单重新拿出,伸出手指指向了某一处。
“此人,正是崔及第。”
“此人虽是永平人,与关内永平镇正是相配。”
“然而,其人品德败坏,魏逆出事前,一直攒着银子,准备钻营门路,攀附阉党。”
“前次往靖安王府行葬礼事时,更是大肆索贿,官声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