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堤春柳,湖波浩渺。
明遥坐在马车里出神。
先前眉心处将她折磨得痛不欲生的痛意已经平息,再抬眼时,碧空妖府的精怪血气已经散得一干二净,她入了人间。
又是一场新的梦境。
玄岫自我了断时的血腥画面,以及方才发生的诸多事情,在呼吸起伏之间,就被马车外面热热闹闹的吆喝声给模糊了个干净。
这些吆喝夹杂着些许甜丝丝的食物香气,真切得不像在梦里。
“小姐,你看看可是那位公子?”
马车悠悠地停下在拐角一处已经多时。
车上坐着的两个女子,一个小些,看着活泼,另外一个十七八的模样……让她觉得眼熟。
明遥想了会儿,却没想出个所以然。
“不是。”车帷被掀开一角,几息以后,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
她生得清丽,眉目流转间顾盼生辉,似乎有些失望,眸光暗了几分,却也难掩其姝色。
“小姐,我们都在这儿待了一个时辰了,再不回去老爷就要察觉出不对了。”小点儿的姑娘有些着急,“要不,我们隔几日再来,小姐不是说当初分别时,和那位公子约好在城门处的食肆相见吗?春闱未了之前,那位公子不会离开的。”
“再等等。”女子却很是坚持。
只是等到日头渐西,街上人烟寥寥,终究是没等到要等的人,女子不得已回了家。
先前在梦里,明遥被迫跟着玄岫,如今,又只能留在女子身边。
明遥生无可恋,合着自己跟地缚灵没什么两样,成人缚灵了,不知道这一梦又要梦到什么幺蛾子。
不过好在,这个梦似乎要比先前玄岫那个要温柔很多,归家后的女子,用了晚膳,见过家中长辈,便回了屋歇息。
明遥也在过程中得知这个女子名叫文婳,是京中典籍的次女,如今正是婚配的年纪。不过因文家长女外嫁,随夫家离京,难见一面;因而文家对这个留在身边的次女很是疼惜,便想着招个赘婿入府,将女儿看顾在身边,挑的人选也多是知根知底,家境也还不错的门生弟子。
但正是十七八的年龄,文婳显然有自己的心思。
明遥百无聊赖地看着大半夜还揽镜自照的文婳,凭她从前多年看电视剧的经验,她猜,文婳心里,定是还惦念着先前那位没在食肆出现的公子。
想来又是一场不被家里人接受的苦恋,这种古早剧情里,女方要遭老罪了。
明遥半躺在床上,看着镜子里文婳那张好看脸蛋发呆,也不知日后受生活磋磨之后,得沧桑成什么样子。
不由自主地脑补了遍卓文君当垆卖酒的故事,明遥悠悠叹了口气。
“为什么叹气?”
一口气还没叹完,镜中文婳的脸却微微一偏,那双黝黑的双眸,透过镜子与她对视,“可是未来之事有所变故。”
“你能看见我?”
明遥一时怔愣,这是演的哪一出?
“我自然能看见你。”文婳闻言轻轻皱了皱眉。
明遥胳膊上霎时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梦与现实的边界,似乎在文婳对上她目光的一刹那变得模糊了。
见明遥没说话,文婳的耐心告罄,手中握着梳头发的木梳,“啪”地一声放在了案桌上,她回头看向明遥:“我已依你所说,今日去城门食肆处等那人,你说我只要见到他,就会心有所感……可是……”
文婳抿了抿唇,眉目之间显出焦躁:“可是我什么感觉都没有,是我的原故,还是……因为你的介入,让未来发生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