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亭外突然光线亮了起来,风雪停了,太阳出来,透过纱幔的缝隙照了进来,万物复苏之际,一切都周而复始着。
时光不会为谁停下,太阳依旧高高挂在天上。
她看着自己的父王,他的王冠放在桌上,黑白相间的发丝随意披散,他从未如此有失身份的狼狈。
王,从来都是是高高在上的,俯视众生的。
风将她脸上的泪水吹的干涸,只留下了印记。
她终于知道,在每个春日里折磨自己的咳疾是什么了,是她身体里荒芜之血的躁动,与自己的王气交缠在一起。
这翻天覆地的折磨,唯有那发出芽的逢春树才能压制。
将要坍塌的王室,她身负的公主责任,都在这一个平静的午时,催促着她的成长。
“悯怜,你能做到吗?”
能做到,不顾一切的去不周山吗?
放弃你的尊严,保住王室。
她哪里有选择能说一句不?
父王不会让她只是知道,他要的,永远都是自己的妥协,自己的应承。
她几乎是本能的,深吸一口气,微微后退,手掌放在额间,跪拜,再轻轻磕头,比刚入暖亭时的礼仪更为郑重“悯怜……”
她如鲠在喉,声音颤抖,她并不愿意“儿臣,谨遵王上旨意”
可不愿意,又能如何呢?
父王会允许自己拒绝吗?
而自己,又能就这样静静的等待死去吗?
她也做不到,她珍惜生命,在神山王室中亦有牵绊。
山止看着她强忍颤抖的背。
他知道,今日这些话,对她来说,可以说是颠覆了整个世界。
她再也不能如同普通的公主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王室的奢靡生活。
她要承担这王室之责,种种严厉的后果会时时刻刻压在她心中,令她窒息。
但一次次的尝试,又一次次的失望,他没有办法了。
终还是到了这天,让她知道这半真半假的真相这天。
帝王的身不由己,让他不得不如此残忍而直接的告知她,只是保留了许多她不知道的,也无需知道的事情。
这是为他当年的行为付出的代价。
他无法,完整地拥有荒芜之血了。
也无法,彻底的探查出它真正的用法了。
这是天谴,也是颜黛给自己留下的最后的诅咒。
他颓然轰塌般的坐在椅子上,看着跪在眼前这个弱小无助的女儿。
这便是命啊。
无论何时,命运的报复总会到来的。
他轻笑一声,然后叹息。
紧紧闭上眼,不忍再看她“去吧……吾儿……去吧”
山期强忍着难受起身告退,看着弯曲的廊桥,就像自己多舛的宿命。
却只能无助的看着命运的轮盘转动,将她推向看不到头的黑暗里挣扎。
这一刻,她清楚的知道,她如溺水之人,却无浮木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