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选择是从一开始就不要承情,桥归桥路归路。
至于西凤王朝的制度腐朽与否,林妃媂无心评判和改变,万事万物自有它的演化进程。
“林妃媂”不想做奴隶,不想被别人决定自己的爱情和命运。
林妃媂想的是,她做不了合格的奴隶,但也许能成为一个标准的奴隶主。
于是她漫不经心地问道:“谁是话事人,上前说话。”
“林妃媂”是典型的混血儿长相,肤白如雪,深目高鼻,轮廓却是中式的小巧圆润,一头栗色长卷发被精心养护得柔韧光泽。
哪怕穿着是与西凤王朝画风截然不同的米色蕾丝长裙和黑色呢外套,只要微微肃着眉眼,养尊处优颐指气使的上位者气质就扑面而来。
即便孤身一人也很难让人质疑她的尊贵,神秘莫测的白色怪物和巧夺天工的佩饰更是有力的佐证。
她淡淡一瞥,好似将每个人都看了一眼,又好似每个人都没入过她的眼。
包括正在揣测她真实身份的傅靖远和翁南枝。
傅靖远出身权贵,虽遭昏君与奸佞所害几乎家破人亡,可昔日的眼界犹在,又兼曾征战沙场,不仅在极短的时间内辨识出了白色怪物的真面目,也基本确认了林妃媂不是前来追杀自己的死士。
翁南枝虽不像傅靖远那样出身大族见识过无数奇巧机扩,但常年游走在山林间追踪和捕杀猎物,对活物气息的感知远甚常人,很快也发现了所谓的白色怪物不过传闻中的器机而已。
傅靖远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对林妃媂的来历和来意并不是很在意,倒是对她奇异精巧的器机起了一丝兴趣。毕竟他从不曾听闻有哪族能制出这般逆天之物,还任由一个女郎随意使用。
翁南枝却不同,相比起原书里,她对林妃媂的警惕有增无减。
原书里,翁南枝和“林妃媂”的初见中,后者是狼狈不堪的,除了随身佩戴的首饰之外称得上一无所有,和小牛村对上时完全处于下风,是需要怜悯和施舍的可怜之人,她升不起半分敌意和警惕。
如今林妃媂的一切几乎都是未知的,言行之间带着令人厌恶又不得不臣服的贵族姿态,让她联想到了十几年前误入河田村的那位贵人,那位仅因为觉得贱民不配享用甘泉就下令屠村的贵人。
在她眼中,贵人多是不讲道理又视人命如草芥的,能拥有这般强横器机的女郎必是贵人中的贵人,不得不防。
况且,这女郎气度不凡,生得这般貌美。
她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郎君,见他只顾着打量那白色器机,心中安定许多。
村正和几位村老低声交谈了几句,村正壮着胆子问道:“鄙人小牛村村正,敢问女郎……是人是神。”
西凤王朝的始皇帝相传就是神凤所化,民间志怪传闻亦不绝于市,不仅小牛村,几乎所有底层百姓都坚信鬼神的存在。
如果不细究前情,村正这般询问无异于是对林妃媂的顶级赞美。可论及前情,便知村正的话直白翻译过来就是“你到底是人是鬼”。
所以在他问出这句话后,村民们目露紧张却又不约而同地握紧了手中的棍棒和石头,仿佛只要见势不对就会一拥而上消除邪祟。
林妃媂才不会陪他们玩自证游戏,不过念及原书里村正对“林妃媂”的关照,她没有大发雷霆,而是屈指点了点明知真相却沉默不语的两人,似笑非笑地道:“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他们。”
傅靖远此刻若还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少不得要感叹林妃媂的敏锐和大胆。但他如今不过丧家之犬,苟活于世只是为了找到失散的幼弟,以及还不曾通敌卖国的傅家一个清白。
所以他只是简短地解释了一句:“女郎同你我无异。”
翁南枝补充道:“那也并非怪物,而是极为精巧的器机,不似於菟和苍狼会袭人。”
傅靖远拖着病体从豨口中救下幼童,又指点村中青壮习武操练,还知晓如何打点县中负责收粮税的官老爷,在小牛村众人眼中是大有能耐又可信重之人。
翁南枝就更不用提了,以女郎之身承袭猎户本事养活爷娘弟妹,为人最是稳重谨慎。
如此看来,这女郎确实是人而非山精鬼魅。
小牛村众人的惊惶霎时间消退了大半,紧接着又悬起了心。
若非山精鬼魅,这女郎必是哪家贵人了,贵人临贱地,多半是忧非喜。
“小老儿多有冒犯,还望贵人赎罪。”
村正心中叹了口气,领着几位村老诚恳地向林妃媂致歉,唯恐一不小心就步了河田村的后尘。
林妃媂没有多加理会,而是饶有兴致地指了指翁南枝:“你,且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