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摇摇欲坠的宗门,这几十张等着吃饭的嘴,这沉重的担子,从一开始就该是她来扛。
宁以卿的目光聚焦在小师弟那双清澈却惶恐的眼睛里,对视的刹那,她的心更是被狠狠拧了一把,酸涩得发痛。
宁以卿攥紧了自己的拳头。
对他们来说,她和师姐就相当于他们的爹娘。眼下师姐受伤了,只有她一人能给他们一方安稳的天地了,所有人都在拼命活着,她有什么资格再摆烂?
她深吸一口气,极力压下喉咙间的哽咽,挤出笑容:“我没事。”
她蹲下身,平视着小师弟,模仿着师姐那样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小师弟,有我在。。。定会护你们周全。”
她嘱咐完小师弟去照顾师姐后,趁着夜色就骑着她的小毛驴再度出门,银子定是丢在路上了,哪怕只有一点希望,她都要把银子找回来给师姐治病,等治好了师姐她必定要重振门派!
只是想象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
宁以卿一路上都没找到,她来来回回在绿豆汤粥铺前徘徊了好一会儿,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才终于上前询问。
“小姑娘你找什么呢?”
“老板,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小荷包?青。。。啊不对,白色的,上面还有补丁。”宁以卿搓着手,说道一半才想起来原本青色的荷包早就被她洗得发旧。
好在这粥铺晚上也不收摊,总是开到半夜方便赶夜路的人,这才让宁以卿有个可以询问的人。
“荷包?”老板捋着胡子思索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这人来人往的,真没留意到什么荷包。。。”
眼看宁以卿失魂落魄地蹲在一旁,他于心不忍,一边收拾摊子一边劝道:“姑娘,天都黑了,先回家吧,明日天亮再来找找?”
“老板,您再仔细想想!”宁以卿急得又比划着描述一遍,“一个洗得发白的旧荷包,大概这么大。。。对了!”
“就是白天,我跟那个骑马的穿红衣服的男的拉扯的时候,肯定就是那时候掉出来的!就在这附近!”
“骑马的?穿红衣服的公子爷?”老板动作一顿,像是突然被点醒了,“哎哟!你这么说我好像还真想起一桩怪事!”
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白天你们吵吵嚷嚷那会儿,我光顾着看热闹了,是没见着什么荷包。但等你们都走了之后,我瞧见那位骑马的贵公子,他身边不是还跟着个挺漂亮的小姐吗?”
宁以卿的心猛地一沉,点了点头。
“那小姐好像在你走后,飞快递给她身边那个小丫鬟一个东西,那小丫鬟手脚也利索,嗖一下就揣怀里了。”
“实在是她们的样子太鬼祟了,我才多瞟了两眼。”老板努力回忆着,“我当时还纳闷呢,啥金贵东西值得这样偷偷摸摸的,现在想来,莫非就是你那荷包?”
电光火石之际,宁以卿的思绪猛地被拉回到遥远的童年,那些被刻意遗忘的不快瞬间清晰地浮现出来。
是了!柳心宜!她从小就喜欢跟慕时渊形影不离,像条小尾巴似的。
而无论慕时渊是出于礼貌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递给宁以卿一块糖,一朵花,甚至只是一颗不起眼的小石子,柳心宜总会想方设法地凑过来,用那种天真的语气说。
“渊哥哥,这个我也喜欢,给我好不好?”
“卿卿姐姐,你这个让给我吧,我拿别的跟你换呀?”
慕时渊那时也是个半大孩子,往往不耐烦地挥挥手,或是干脆另拿一份打发她,从未真正阻止过她这种行为。在宁以卿的记忆里,他们两人从来就是一个阵营的,而她永远是那个被排除在外的那个。
所以现在也一样!
柳心宜看见那袋来自慕府沉甸甸的银子,她怎么可能不眼红?怎么可能不想抢走?就算她不缺钱,可抢自己东西简直是她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而慕时渊呢?他默认了!他甚至可能乐见其成!他刚被自己退婚打了脸,就算看见了,自然不可能阻止柳心宜的举动,这样既能羞辱她,又能看她笑话,还能全了他那可恶的少爷面子!
“呵。。。”宁以卿气得浑身发冷,怒火瞬间席卷了她仅剩无几的理智。
所有的线索都在她被愤怒和恨意填满的脑海里串联起来。
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从小到大,真是一点都没变!
“多谢老板!”宁以卿猛地站起身,她眼中最后一点光亮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被愚弄后的恨意。
房间内,烛火摇曳。
柳心宜正拿着那只旧荷包手指攥得发白。
银子。
里面竟然都是银子,也只是银子。
她想要的东西根本不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