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左忆看着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有了预感。
“我昨天去乱葬岗附近翻地,看见……看见有人在埋东西,黑布包着,鼓鼓囊囊的,像是草籽……”赵二压低声音,“那人穿着太监的衣服,我没敢多看,赶紧跑了。”
太监?左忆的瞳孔骤缩。宫里的人?是太后的人,还是……
“你看清楚他的样子了吗?”
赵二摇了摇头:“天黑,没看清,就记得他腰间挂着个玉牌,雕着只老虎。”
老虎玉牌?左忆的心跳漏了一拍。三皇子李珩的生母是虎年生的,他宫里的人都挂着老虎纹饰的物件!
是李珩!他被禁足后虽失了势,却没彻底垮台,竟在宫外用断魂草做手脚!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报复?还是想嫁祸给谁?
“左姑娘,你怎么了?”赵二见她脸色发白,有些担心。
“没事。”左忆定了定神,“你别声张,这事……我知道了。”
赵二走后,左忆坐在桌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乱得像团麻。李珩在宫外培育断魂草,定然没安好心。城西农户多,若是大规模误食,定会引起恐慌,甚至可能被有心人利用,说是“上天示警”,牵连朝局。
而她,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去报官?可她一个前宫女,说的话未必有人信,反而可能暴露自己。
置之不理?看着更多人中毒?她做不到,无论是前世的法医本能,还是这几个月与农户的相处,都不允许她袖手旁观。
左忆摸出抽屉里的凤凰玉佩,玉质冰凉。她忽然想起李承恩说的那句话:“若有难处,去青州找周县令。”
青州离京城不远,周县令是李承恩的人,或许能帮上忙。
可这样一来,她就不得不再次与宫廷扯上关系,甚至可能被李珩的人盯上。
左忆把玉佩放回抽屉,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她想起在宫里的日子,想起那些毒草、匕首、永无止境的算计。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真的要再回去蹚浑水吗?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咚——”敲了十下。
左忆站起身,从包袱里翻出那件湖蓝色布衫换上,又把《洗冤录》和几包常用药塞进背篓。她不能让李珩的阴谋得逞,更不能让无辜的人送命。
至于后果……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留了张字条给秦掌柜,说家里有急事,过几日回来,然后悄悄推开后门,消失在夜色里。
夜风吹在脸上,带着点凉意。左忆沿着城墙根往城门方向走,脚步轻快却坚定。她不知道前路有多少危险,不知道这次出手会引来什么麻烦,但她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
就像当年在解剖室里,她从不会因为真相残酷就放弃追查。
走到城门口时,守城的侍卫正在打盹。左忆屏住呼吸,从城墙的阴影里溜了出去,像只夜行的猫。
城外的路坑坑洼洼,月光照亮前方的土路,蜿蜒着伸向远方。左忆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青州的方向,在东南。
她的身后,是渐渐远去的京城灯火;身前,是未知的风雨。但药香里的风波已经起了,她这枚看似退出棋局的棋子,终究还是要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