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
清晨,虞璇素照例背上药篓和药锄上山采药,初春时分,潮湿的空气钻进她短了一小截的裤腿,带来丝丝凉意。
昨夜刚下了雨,小路泥泞不好走,虞璇素叹了一口气。
天不随人意,半年前,她爹失足掉下山崖摔死了,她娘气急攻心随她爹去了,她便成了孤女。
不过日子不算太坏,她从她爹那学会了辨识草药,她娘心肠热,在村子里有好人缘,村民们见她可怜常接济她,她就靠着卖草药的钱和田里种的菜过活。
思及此,虞璇素扯出一个笑,她不是没想过寻死,但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要向前看,她还要向老天把欠她的都讨回来呢!
虞璇素动作娴熟,很快装了半框草药,继续向前走,她突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前面趴着一只动物,不知是狗是狼,是死是活。
两个想法在她脑子里打架,虞璇素感觉自己的脚被泥地粘住了,进不能也退不得。
到底要不要上前看一眼?若是受伤了,在这荒郊野外,多半是活不成的。
虞璇素咬着下唇,手指攥着药篓的背带,迟迟不能做决定。
终于,善良的勇气战胜了胆怯的惧意,虞璇素将眼一闭,反正她父母双亡了无牵挂,若是能拯救别的生灵,也算功德一件。
心跳得又猛又快,她深吸一口气,蹑手蹑脚走上前去,看清了那是一只可怜的小狼。
它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体上密密麻麻的伤口深浅不一。浅的像是被树枝划破,有的已经结痂;深的则像是被其他猛兽撕扯,皮开肉绽,往外淌着血,看上去触目惊心。
虞璇素心尖一颤,忽而想到她和娘将爹找到时,他就是这样的惨状,因此对这小狼的怜惜更甚,她蹲下身,颤着手指去探它的鼻息。
不料那狼忽然睁开眼睛,像两簇淬了寒芒的幽火,泛着冷冽的琥珀色光晕,虞璇素惊呼一声,被吓得跌坐到地上,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反应,狼合上眼,失去了意识。
她拍着胸脯,平复十四年来第一次如此激动的心情。
末了,虞璇素顾不上继续采药,将小狼放进药篓,背着它下山,心里捏了一把汗,希望家中的草药能治好它,一定要撑住啊!
急步走回家,虞璇素着手捣药煎汤,能快则快,时间不等人,这一点她深有体会。
她将捣碎的草药敷在小狼的伤口上,又小心地打开它的嘴,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药汤给它。
这一通下来劳累非常,虞璇素举起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就近趴在桌上小憩。
她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它自己的造化了。
……
虞璇素是被一阵湿漉漉的触感吓醒的。
半睡半醒间,有谁的舌头在舔她。
她记得大黄喜欢这么做,但它已经寿终正寝了,那会是……
虞璇素猛地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深邃锐利的幽瞳。
“啊!!!”
虞璇素嗓子破了音,近在咫尺的尖牙和脖颈上残留的口水都告诉她刚刚发生了多么危险的事。
她立刻从凳子上跳起来,做出防备的姿态,“你你你,不要恩将仇报啊啊啊!”
小狼好像愣住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她。
虞璇素后知后觉,这应该是它对她表达亲近的方式,不然她现在哪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虞璇素尴尬地笑笑:“没事,我给你准备点吃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