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听见这话,桑米禾还有些惊讶,转念想方贺说的大概是高三的时候,又放下心冲他笑笑,“嗯,我知道。我待会儿要去找刀姐拿台本,在办公室等你。”
“好。”
许是还有些不习惯,两人之间有种微妙的感觉,没有继续说话,只是一起走进电梯又分开。
桑米禾见到刀柔拿了台本后,便去办公室的座位上边看台本边做备注。
《爱伲家园记》是档科普节目,通过主持人之间的互动向大众介绍哈尼族的文化及语言,翻译难度还好,但考验主持人的功底,王士诚做这节目初衷不错,只是活干起来不轻松自然很少有人愿意接受。
桑米禾看台本没注意时间,手边多出杯水才发觉已经三点多了,顺着杯子上的手看向它的主人,发现方贺正站在身后,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把椅子调转了方向,和方贺面对面,“你怎么都不叫我?”
方贺从自己的位置搬来椅子坐下,“这不看你太认真,没打扰。”
似乎还没习惯这关系,话说完顿时又陷入了沉默。
“你是那个新来的吧,他们说你比我大但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外头走进来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看起来刚毕业,见到桑米禾脸上笑盈盈的,“我是隔壁傣语组的玉波喃,桑姐你好。”
桑米禾回了个微笑,看人坐到办公位后又对着眼前的方贺手足无措。
玉波喃似是察觉氛围不对,又探头问:“你们在对台本?”
有了台阶就得往下走,桑米禾立刻点头。
“新搭档配合起来确实会有些生疏,桑姐你不用紧张。”玉波喃又把目光转向方贺,“方哥,作为老人你得多帮衬帮衬桑姐。”
“嗯。”方贺应着那边,人往前坐了点,离桑米禾近些,压低声音道:“其实你可以放松些,像以前一样。实在不行你把我当潘敬禹相处也行。”
话虽这么说,桑米禾也想和他相处得自然些,但或许是才开始没多久,那道坎怎么都迈不过去。
方贺把身子往座椅后背靠,换了个话题,“那个,我看你刚刚写的像音标样的是什么啊?哈尼字?”
“这个啊,看起来可能像,不过不是。”桑米禾往后翻开几页给他看,“这就是拼音音标。”
方贺语气里带上玩笑的意味,“桑博士这倒显得没那么专业了呢,像我以前读英语的时候在旁边备注谐音。”
“才不是呢。”桑米禾瞬间没有顾忌,挺起腰杆,对他这怀疑自己专业能力的行为表示抗议,“哈尼族过去是没有统一文字的,如今的字都是后来人们为了方便记录,根据语音等编写的。而且哈尼语支系多,双岚州聚居的是分支‘爱伲’,他们的语言阿卡语和标准的哈尼语又不完全通用。更何况我本就是哈尼族,从小说哈尼语,既然我自己主持,给自己的台本上用文字反倒是束缚,翻译的稿件是用来上交检查的,这版备注只是为了我正式主持的时候不出事。”①
“没有文字?”
方贺正疑惑,便听到玉波喃的声音:“这事我听说过,说是被吃了。”
“真的假的?”方贺朝玉波喃道:“这话不能乱说。”
“是真的。”桑米禾笑道:“在牛皮上被吃的。”
得到专业人士的肯定,玉波喃露出副自豪的小表情向方贺挑眉。
方贺还想继续争辩,却被桑米禾打断:“好了,你们俩别争了,其实这个没有文字的故事挺有意思的。”见方贺注意力回来了她继续道:“相传以前各民族寻找到属于自己民族的字后找工具记录,汉族用纸,傣族用贝叶,而哈尼族用牛皮。结果在回部落的路上洪水爆发,纸、贝叶、牛皮都湿了,几人便用火将其烘烤干,结果牛皮被烤熟了,大家又缺少食物,不得已拿牛皮充饥,所以哈尼文字就被吃了,没流传下来。②”
“这样啊。”方贺若有所思,忽地眸光微动,说:“那你教我说点哈尼话呗。”
“哈尼话啊,”桑米禾稍作为难,随后勾起嘴角,附在他耳边,轻声道:“谢谢你啊,方贺。”
桑米禾看得出来他突然聊这话题的目的。既然相处起来不自在,那从她感兴趣的话题入手准能缓和点。
“那还不舒服吗?”方贺怕她不自在,试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