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熔金般的瞳孔里,那份纯粹的震惊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迅速被更汹涌、更复杂的情绪取代。
委屈,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几乎要溢出眼眶。
他死死盯着江临,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始乱终弃、还彻底失忆的负心汉。
“你……”他的声音失去了之前的冷硬,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充满了控诉,“你说你喜欢强大的、能保护你的存在,说你需要安全感!”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加快,带着一种孩子气的愤懑,“所以我才……我才按照你的‘愿望’去创造、去引导,让‘雄虫’成为整个族群中最强壮、最具有保护性的形态!让他们拥有力量去守护‘雌虫’!我花了那么久……”
他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仿佛那回忆都带着灼痛。他低头,飞快地扫了一眼自己此刻修长却明显属于“人形”的身体,再看向江临,眼神里的委屈几乎要凝成水珠掉下来,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结果你现在看看我!再看看你自己!”
“你变成了这个样子!”他指着江临,指尖都在发颤,“而我……我也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下意识地、有些焦躁地反手摸了摸自己光洁的后背肩胛骨位置,仿佛那里本应有什么东西缺失了,动作间充满了失落和不适应。
“你说改变就改变想法了……”他低下头,声音骤然低落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只被雨淋湿的大型犬,把脸更深地埋进阴影里,只留下一个散发着强烈低气压的后脑勺。
江临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片属于青年的精神空间里,正翻腾着巨大的、混乱的、带着无限委屈和不解的碎碎念:
『改变想法就改变想法吧……』
『……可你怎么能把我也给忘了?』
『……连“我们”都忘了……』
『……连我为你做过什么……都忘了……』
『……连“我是谁”……都忘了……』
那意念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带着深刻的失落和一丝被彻底抛弃的茫然,密密麻麻地扎在江临的意识边缘。
轰——!
江临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
青年精神空间里翻涌的委屈碎念,如同最锋利的钥匙,粗暴地撬开了某个尘封的、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认知牢笼。
“我…我是……”江临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灵魂深处的震颤,他难以置信地、艰难地吐出那个如同禁忌般的词,“……雌虫?”
“不是!”
青年猛地抬起头,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熔金的瞳孔瞬间收缩,里面爆发出强烈的、近乎本能的抗拒和急切!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在死寂的笼子里显得格外突兀,震得空气都在嗡嗡作响。
花裙女吓得捂住了嘴,眼镜男和老张也瞬间将目光投了过来,眼神惊疑不定。
青年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飞快地抿紧了唇,将后面呼之欲出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极其复杂、混合着不甘、守护和某种更深沉情感的眼神。
他再次低下头,这次连后脑勺都透着一种倔强的沉默。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当他再次抬起头时,脸上那些孩子气的委屈和失控的急切已经强行收敛了大半,只余下一种冰冷的探究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
他板着脸,熔金的瞳孔如同探针,锐利地扫视着江临全身,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看不见的痕迹。他的声音恢复了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问:
“你上一次……离开我之后,”他刻意加重了“离开”两个字,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酸涩,“是不是遇到了‘其他人’?”
青年顿了顿,眉头紧紧锁起,像是嗅到了极其不悦的气息。
他的目光转而变得无比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穿透力,仿佛要刺穿江临的皮囊,直抵灵魂深处被掩盖的真相。
“是不是……”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冰冷的寒意和真切的关心,“……有人把你的记忆洗掉了?”
说到“洗掉”这个词时——
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