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离是被一种极其微妙、又极其恼人的骚扰弄醒的。
它正沉浸在黑甜的梦乡里,梦里是看不清面目的未婚妻和堆成山的罐头,忽然,左边敏感的耳尖传来一阵持续的、细密的、仿佛羽毛尖儿轻轻搔刮的痒意。
“唔…别闹…”砚离在睡梦中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试图甩甩头把那烦人的东西甩掉。
但那痒意非但没停,反而变本加厉,甚至带着点探究似的,开始轻轻戳弄它耳廓内侧柔软的绒毛。
“喵嗷!”砚离猛地惊醒,金绿的猫眼带着被扰了清梦的愠怒和茫然睁开。
它下意识地伸了个长长的、慵懒到极致的懒腰,脊背高高弓起,尾巴尖儿绷得笔直,每一个关节都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它迷迷糊糊地想着:原来天已经亮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砚离的目光就捕捉到了坐在篝火余烬对面、正静静看着它的江临。
砚离的动作瞬间僵住。
等等…江临坐在对面?
那刚才…是什么东西在挠它的耳朵?!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骨“嗖”地窜上天灵盖。
砚离浑身的黑毛“嘭”地一下炸开,整只猫瞬间膨胀了一圈,像个受惊的黑色蒲公英!
它甚至来不及看清骚扰源是什么,求生的本能已经先于意识启动!
“喵——呜!!!”
一声短促尖锐的惊叫中,砚离的身影在原地凭空消失!下一秒,它已经慌乱地扒拉着落在了江临的肩膀上,四只爪子紧紧抓住江临肩头的布料,小小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喵嗷嗷嗷!江临!有东西!有奇怪的东西!”
砚离惊恐地用一只前爪拼命去推江临的侧脸,试图把他的头转向刚才自己睡觉的地方,“就在那儿!它摸我!它挠我耳朵!吓死猫了!那是什么鬼东西?!”
江临被它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微微侧头,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抬手,动作平稳而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轻轻捏住砚离命运的后颈皮,将它从自己肩膀上“摘”了下来,放在盘起的腿上。
“别慌,”江临的声音带着刚睡醒不久的微哑,却异常平静,“那是我做的‘你’。”
“你??”砚离蹲在他腿上,碧眼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重复,小小的脑袋上仿佛挂满了巨大的问号。它顺着江临示意的方向,警惕又好奇地望过去。
只见刚才它蜷缩睡觉的地方不远处,一个用粗糙白纸团出来的、奇形怪状的东西正静静地立在那里。
那东西……怎么说呢?
它大概只有一个圆滚滚的“头”,直径可能比砚离的脑袋稍大一圈。纸的边缘毛毛糙糙,显然是被暴力撕扯而非裁剪出来的。
这个纸团“头”的顶端,极其敷衍地戳着两个小小的、歪歪扭扭、大小还不怎么对称的三角形尖角,勉强算是“耳朵”。
最离谱的是,在这个圆滚滚的纸脑袋正中央,用烧过的木头,歪歪扭扭、力道十足地写着一个硕大的汉字——
猫!
没有身体,没有四肢,没有五官。就是一个写着“猫”字的、长着俩歪耳朵的、粗糙纸团!
砚离:“……”
它感觉自己作为一只猫的尊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和侮辱!这玩意儿哪里像它了?!这根本就是一团长了两个角的垃圾啊!
就在砚离被这惊世骇俗的“作品”震惊得说不出话时,那个写着“猫”字的纸团,似乎感应到了注视,竟然自己动了!
它以一种极其笨拙、又带着点诡异的弹跳姿态,像颗被无形手指拨弄的弹珠,“啵”、“啵”地一下一下,朝着砚离和江临的方向“跳”了过来!
“喵——!!!”砚离浑身的毛再次炸开,尾巴瞬间竖成了旗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