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不喜欢沉重的氛围,顺他心意地用著玩笑的口吻:“王爷莫要激动,当心牵扯到伤口,若是裂开了,又得劳烦张御医重新帮王爷包扎了。”
她扯了扯唇角,想笑得轻鬆隨意些,但见著他那渗著血的纱布,实在笑得勉强,连嗓音都有些难以控制的哽咽:“我是怕王爷无聊,想陪王爷聊两句,解解闷罢了。”
“笑不出別笑了,不好看,”李霽说完,余光看向寧沪,语气越发不耐:“你怎么当差的,也不去给她搬张椅子,让她一个公主在本王床榻前站桩?”
寧沪真是有苦难言,冤得很。
明明是王爷嘱咐他,一会催公主走,別把她留在屋里。
都要催人走了,他作甚去搬椅子?
寧沪委屈,但寧沪不敢言,应了声忙不迭地搬椅子去了。
江元音在寧沪搬来的椅子上落座,说是陪李霽聊天解闷,但实则是她一人在絮絮叨叨地说著。
她从未有过如此多话的时候,因为他脸色实在太差,先前那几句话,听著费劲虚弱得不行。
她不想让他再开口多语。
待了不到两刻钟,有下人急匆匆地跑进来稟告:“王爷,宫里的曹公公来宣圣旨了!王爷可要准备起身接旨?”
江元音面色沉了沉,沉声否定道:“王爷伤得这般重,如何能起身接旨?”
明知他现在是何情况,为何还派曹学良来宣旨?
他有什么旨意要下?
李霽倒是淡然,眼底透著几分自嘲,附和认可道:“无妨,皇兄仁善,素来待本王最好,亦知晓本王伤重,不会要本王起身接旨的。”
他亦完全没有要起身领旨的意思。
言谈间,曹学良带著圣旨入了內。
人未到,声先至:“哎哟,王爷可好些了?老奴这两日听著皇上唉声嘆气,记掛著王爷伤势,那是吃不好、睡不好,连带著……誒,棲梧公主也在这?”
他说著说著便入了內,见江元音就坐在李霽床边,显然来了好一会了。
江元音不慌不忙地道出早就备好的说辞:“从江南回京,王爷对我诸多照料,听闻王爷遇刺伤重,故前来探望。”
她瞟了眼他手中的圣旨,佯作不知地问:“曹公公是替皇上来看望王爷的吗?”
李霽抬眸看著曹学良,轻咳两声,一副虚弱到说不出话来的样子,有气无力地唤道:“曹公公……”
“誒,王爷莫起身,莫搭理老奴,可千万仔细著身子,不要出任何差错啊,”曹学良忙躬身凑近,示意李霽不必起身,“皇上知道王爷伤情,特传了口諭,王爷不必起身接旨,躺著听一听便好。”
李霽又咳两声,声细如蚊,仿佛多说两个字就会晕过去:“臣、臣……谢主隆恩……”
曹学良这才站直了身子,打开圣旨。
江元音自椅子上起身,和寧沪等人一起跪地听旨。
她倒要看看,李彦成又打了什么算盘。
曹学良扬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詔曰:珩王李霽,国之栋樑,朕之手足,日前遇险,幸天佑宗室,得脱大难,朕心方安。
清晏將至而立之年,却府中寂寥,形影相弔,男儿立世,当有贤妻为伴,琴瑟和鸣,方慰平生,遭此一事,朕恐清晏留有遗憾。
安国公许清之嫡长女许綺嫚,名门淑媛,性行温婉,德容俱佳,堪为良配,又仰慕清晏多年,乃是佳偶天成。
今特降恩旨:將安国公许清之嫡长女许清,指配与珩王李霽为正妃。
此乃朕体恤手足、慰尔孤怀之意。望得此佳偶,福泽绵长,府第增辉。
著礼部择吉日,备六礼,完此良缘。
钦此!”
曹学良宣读完,合上圣旨,恭敬上前,双手递给床上的李霽,笑眯眯的说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皇上亲自为王爷指婚,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王爷定会否极泰来,日后福禄寿皆绵长啊!”
李霽面色刷白,不用再演戏,下一瞬也好似会直接昏厥过去。
他手指发颤,勉强朝圣旨伸了伸:“臣领旨……谢皇上恩典。”
曹学良非常体贴,不必让李霽伸手来够,直接双手將圣旨递到他手中,一脸心疼地关怀祝福道:“王爷可要快些好起来,好迎王妃入门啊!”
这样一件“大喜事”,满屋寂静无声,只有曹学良一个人是开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