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得彻底,输得……茫然。
天衍宗那名弟子在获胜后,并未有任何倨傲之色,反而对他执礼甚恭,言道:“凌道友剑法超绝,在下胜在功法取巧。若论杀伐之利,远不及道友。”
这话语真诚,却像一根根冰刺,扎在凌清寒骄傲的心上。他追求的极致杀伐之利,竟如此不堪一击?
赛后,他听闻更多关于天衍宗的消息。那并非只是一个拥有绝世强者的宗门,更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体系。
他们公开道法,有教无类,强调心性与德行,甚至将维护秩序、庇护凡人视为己任。其宗门内部,丹、器、阵、符各脉蓬勃发展,弟子们互帮互助,氛围与他所熟悉的、充满竞争与冷漠的玄冰阁截然不同。
一种强烈的渴望在凌清寒心中滋生。他追求的剑道极致,是否在玄冰阁早已走到尽头?
他眼中闪过决然。
玄冰阁大殿内,气氛凝重。阁主面色阴沉,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
“清寒,你当真想清楚了?欲弃玄冰阁千年基业,投身那天衍宗?”阁主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彼宗功法虽奇,终究是外人之道!你是我玄冰阁未来的希望!”
凌清寒跪倒在地,深深一拜:“师尊恕罪。弟子并非背弃宗门,而是深感自身剑道已入瓶颈,天地广阔,尚有万千至理未曾领悟。天衍宗之道,或许正是弟子突破的契机。弟子欲往求道,若有所成,必不敢忘宗门养育之恩。”
他言辞恳切,道心坚定。阁主凝视他良久,最终化作一声长叹。他何尝不知天衍宗的厉害,只是心中不甘罢了。
“罢了……你去吧。记住,无论走到何处,你身上流着玄冰阁的血。”
“谢师尊!”
问心阵测灵台后,他如愿以偿,成为了天衍宗一名普通的内门弟子。
在这里,他放下了过去首席的架子,与来自五湖四海、身份各异的同门一同听讲、修习、论道。
他震惊地发现,宗内传功长老讲解的剑道,与他过往所学大相径庭。
不再是追求一剑的毁灭力,而是如何让剑意引动天地灵气,将自己的意付之于剑。
他看到了丹修弟子不再疯狂掠夺灵药,而是学习如何培育、共生,炼出的丹药反而更添一分平和灵性;器修弟子锻造时竟会考虑材料本身的意愿与天地规则的共鸣;阵修弟子布下的阵法不仅能杀敌困敌,更能汇聚灵气、滋养一方水土。
更有专门的行道堂,发布任务,组织弟子下山扶危济困,调解纷争,诛灭为恶的妖邪或堕落的修士。
凌清寒第一次参与此类任务,是去一处因修士争斗而灵脉受损的村庄。
他看到同门的师兄师姐们,耐心地帮助村民修复房屋,以温和的灵力疏导紊乱的地气,甚至教授孩子们最基础的强身健体之法。当他们离开时,村民们发自内心的感激与笑容,是凌清寒从未在修仙界见过的景象。
他曾问一位带队师兄:“如此小事,何必耗费我等修行时间?”
那位师兄笑了笑,指着正在恢复生机的土地,道:“凌师弟,你看。我等修行,汲取天地灵气,乃是大因果。行善积德,帮扶弱小,并非徒耗时间,而是体悟众生百态,印证所学,稳固道心。你看这地脉,因我等的疏导而恢复生机,它反馈给天地的灵气,是否更纯净了一分?我等身处其中,是否感觉灵台更清明了一分?此乃互利共生之道,亦是天衍初卷所言守序与共生之理。”
凌清寒怔在原地,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他回想起在玄冰阁,除了练剑、争夺资源、闭关,何曾想过这些?他们的力量,似乎只用于自身超脱与宗门争霸。
在天衍宗,他逐渐学会了另一种运用力量的方式。
他依旧练剑,但他的剑意中,那股冰冷的死寂渐渐化去,多了一份圆融与生机。
他甚至主动申请去行道堂帮忙,运用自己对冰系灵力的精确掌控,帮助一些受火毒或燥热之苦的凡人;在北方雪原任务时,他教会了当地的猎户如何利用微弱的冰灵气更好地保存食物、规避雪崩危险。
他发现,当他的剑不是为了杀戮和证明,而是为了守护和创造时,他的剑心前所未有地通透,对天地灵气的感知也愈发敏锐,修为竟在助人之中水到渠成地突破了瓶颈,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层次。
凌清寒的修为在天衍宗内精进神速,远超在玄冰阁之时。每一个关窍都畅通无阻,天地灵气无需强行汲取,便如百川归海般自然涌入他的经脉,转化为精纯无比的真元。
这种修炼速度,堪称恐怖。昔日需要数月甚至数年才能冲开的瓶颈,如今往往在几次入定后便水到渠成。
然而,伴随着力量飞速增长的,是一种无形却日益清晰的束缚。
他逐渐深刻体会到,孟临渊宗主所传下的功法,这事半功倍的逆天背后隐藏着绝对的核心法则——
功法与心性深度绑定,修行者必须坚守本心,一心向善。任何偏离此道的念头与行为,都会立刻引发功法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