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念还想再说,被唐柚横了一眼:“我现在说话不管用了是吗?”
他就立刻猫回道观里头了。
唐柚收回眼神,随后一抬手,方才占地百亩的偌大一座道观就被她收在了掌心。
杨瑰司站在一边为她撑伞,问:“师父,怎么了?”
唐柚把变小后的观宇交给她,说:“你带着他们走,越快越好。”
杨瑰司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却知道现在并不是提问的好时机。她用力点点头,带着镇纸观宇快步离开了这里。
杨瑰司离开后,不远处慢慢走过来一个人,他看到唐柚时先是意外了一瞬,随后笑了笑说:“原本想说好巧,但看上去,你似乎在等我来?”
“是的。”唐柚淡淡地回答他。
“不躲我了?”谢无涯又问。
“躲了这么多年,没意思了。”唐柚抬头,看着电闪雷鸣的夜空,问他,“你来做什么?”
谢无涯抬起手指了指他腕间的勾魂索,此刻正闪烁着红光:“如果我说,我的后辈似乎有情况,我来看看,你会信吗?”
唐柚偏头:“所以你还有另外一副说辞。”
谢无涯应得干脆。
两人在雨中静默了一会,谢无涯才开口说话。他的声音冷漠而机械,仿佛排演着舞台剧上表演过无数次的那句台词一般:
“常喜乐,女,阳城人士。生于二零零二年十月廿一,卒于二零二四年十二月廿三。地点,山城笑语山。”
唐柚缓缓转头看向他,只觉得口中干涩:“你说什么?”
谢无涯没有再说一遍,只是冷漠地看着她,说:“你已经听清楚了。”
地府的规矩,有些广为人知,甚至被写在话本上成为乐谈。但还有一些规矩,只靠口口相传,活人、甚至刚死不久的无常都未必知道。
活人在阳间走无常,称为活无常。假若活无常在阳间寿命已尽,引他进门的那位无常会负责接应其魂魄。在这一天,活无常处于活人与死人的交界,也就不再隶属于无常。
须臾之间,唐柚已经消失在他面前。谢无涯在原地顿了顿,蹲下身,他能感觉到此地就在刚才还容纳着百余游魂。
他清楚地感受到那群游魂离开的方向,但却闭上眼睛,没有去追。
“今夜我只接一个魂魄回地府,且放你们一马。”
而正在赶路的杨瑰司,也感觉到怀里的观宇不大对劲。它虽小巧,却从刚才开始一直不停地发光、震动,让人想忽略都难。
“安静点,安静点!师父现在没空管我们。”杨瑰司低声呵斥。
但从观宇里传来百余道更加喧闹的声音。杨瑰司侧耳认真听,隐约听见“喜乐”“救人”“危险”的字样。
不知发生了什么,观宇突然爆发出一阵异常刺眼的光亮,晃得杨瑰司睁不开眼睛。等她再睁眼时,那镇纸观宇已经不再发亮也不再动弹,只有周遭的空气温度骤降。
另一厢,常喜乐正死死地追着佞狐的魂魄不放。
威瑟尔的身体它已经回不去了,另一具陈墨芯的身体还在山头放着,佞狐一定是要赶回去抢占那句躯体的使用权。
常喜乐要在这之前以勾魂索将它缚住,押回地府正法。
佞狐的灵体虽然已经相当强大,但它依然不能在外停留过久,因此它虽然知道常喜乐在身后紧追不舍,却无暇与她周旋。
常喜乐看准了时机,抬手以勾魂索缚住佞狐的灵体。这一下真真切切将它锁住了,佞狐愤怒地吼叫了一声,随后猛烈地挣扎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它真的修炼到了一定境界,又或者红月的月华让它突然变得强大,常喜乐刚缚住它没多久就明显地感受到力不从心。眼看腕间红绳的颜色越来越淡,在下一秒竟然直接凭空消失了。
佞狐此刻已经凶性上头,它说到底是一只野兽,并没有修炼出人形。此刻它甚至顾不得尽快赶回躯体中,只是凶恶地扑向常喜乐。
[你身上有天地灵气,是福气聚集之所在。我真是被蒙蔽了眼睛,才落下了你这么个宝贝。这么多年了,我可真是想你想得紧呐!]
佞狐的眼睛泛着凶光,它想,虽然没有躯体十分难熬,但如果吃掉常喜乐这一缕魂魄,大概就能再多撑一段时间。
常喜乐察觉到它的意图,她立刻明白了现在的局势,应该以自保为主。于是立刻向相反的方向逃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常喜乐察觉自己与地府之间的联系似乎突然被切断了。她的魂魄不能在外久留,必须尽快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
拥有勾魂索时,常喜乐自然是什么都不怕的。但此刻的她就如同满身财富却没有能力自保的孩童,招摇过市间,不止是佞狐,恐怕随便什么孤魂野鬼都想要来分一杯羹了。
何况佞狐的魂体又是如此得强大,眼看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天无绝人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