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能和他们这群单纯制造混乱的男人相提并论?
锦衣老者严国公指向她们的手忽而痉挛般抽搐着收回来,匆匆藏回广袖之中,忍不住后退一步。观其神色,这后退的一步并非是对自己的妄言感到羞愧,却更像是想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好让刚才的贸然言行都当作没有发生。
只有真的看见那一双双沉静的眼睛,方才惊觉,凶兽破笼的乱象之中,这些女子竟然真的不惊不动,恍如木偶!
他呢?
他为陛下做了什么,他又当着众人说了什么!
他是国公,一品公爵世袭罔替,祖上曾是开国帝王得力大将,家中祠堂至今还供奉着丹书铁券,若论尊贵,仅次于皇家。
就是仗着这份尊贵,他敢在春狩宴上当堂驳斥帝王。可仗着长辈的名分驳斥帝王,那是要站在正确的立场,扯着谏言的幌子来驳斥的!
他的驳斥站不住脚,便不能算是谏言,却成了对帝王不敬!
“她们如何!”
正是心中惶惶,怎敌君王喝问!
严氏扑通跪伏在地,深深垂头,汗如雨下!
好一张树皮老脸,红了白,白了青。方才大言不惭说的每个字都仿佛化作蒲扇般的巴掌打在他自己脸上。
火辣辣地痛!
“她们守静持重,不曾有分毫失态。于暗藏祸心的使团面前,守住了我朝礼仪之邦的脸面!”你们这群男人丢的脸,被女人们捡回来了!
讥嘲辛辣,却无人敢驳。
能出席春狩宴,在座的王侯公爵,无一不尊贵。
活了半辈子,第一次被这般指着鼻子讥讽,讥讽他们的还是幼龄童子,区区小辈。
如何不恼,如何不怒?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们就算恼羞成怒,难不成还敢对帝王‘雄辩’?
那才是真的嫌命长!
分明将众人恼怒难堪尽收眼底,元昭还嫌不够。
“今日宴中臣,御前失仪。有俸罚俸,无俸罚金,闭门思过!”
“御前女官,救驾有功,赏!”
“擒虎俞家小将,俞了因,升任禁军统领,俞晓果,升任殿前司指挥使!”
“余下诸女子,加封诰命一级,承雍殿受赏。”
“谢陛下隆恩!”直到此刻,她们才有一丝活气。
帝王金口玉言,便是心中再不情愿,也只能领受。
“臣,领旨。”左席众人即便受罚再不情愿,也还是要说:“谢恩。”
居高临下看着众人,元昭神色复杂。
他们不知,她如何不知?
人非草木,有惊惧惶恐,最是寻常不过。可为何方才男人惊叫躲避,女人却不声不动?
身体上的限制,跑也跑不了多远,最终还是要落在最后陷入危险。
心理上的困缚,女人比男人更加看重脸面仪态。毕竟,男人不会因为跑动而如何,封建礼教的层层绞杀之下,却把女人的跑动惊叫与失仪挂钩,言行举止,随时都会成为剥夺她们性命的绞索。
只好规矩些,再规矩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