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封仁玄眸一样的黑色,顷刻将血色吞没无痕。
白芙蓉的身体在重生后第一次感到,她已全然失去对接下来发生之事的预料,分明在方才抱上封仁时,她已预料到这帮炸牢劫狱的,必是些信奉暴力不好相与之辈。
可谁成想?
她对封仁这般能伸能屈,从要杀他都转瞬改换成如此婉转的媚态,这封仁却乍然间,既失掉救风尘怀抱的温存,亦不再有兽性大发咬人的姿态。
唯有,郎心似铁四字。
同他眼中深不见底的黑潭般,同那书壹抵上她喉头的寒刃般,无动于衷。
“新君不喜欢娘娘。”
前世琼花死前毒语再次蚀咬起白芙蓉的不甘心,她盯着封仁,他手中握着,还掌握住了她最擅长用来制敌的那根金簪,白芙蓉有一刹想要抑制自己发颤的冲动,但旋即,她选择放任。
她不信邪,将自己的颤抖紧张柔弱全然展现出来,眼前人仍会毫无怜悯。
她无辜又没有攻击性地问:“封郎你这是做什么啊?”
然他如若未闻,只身仍被绑在刑架,周身却已全然是副上位者的姿态,漠然朝向他的从属们:“交代的事情都办完了么?”
“清君侧的联名书,各家已签署完毕,书贰书叁下来请长公子过目。”
两个同白面书壹打扮相仿之辈,跳进牢中,将一封绢帛卷轴,一人拉住一边,恭恭敬敬于刑架前展开。
而大胡子卫壹则是“哎”一声叹,跺了下脚:“是卫壹没用,遍寻长安竟没找到那赵典狱的下落,还叫这白妖妇近了长公子身!”
卫壹的羞愧恼怒,直接让白芙蓉的伤肩“咔嗤”一声脱了臼,伴随着新添的疼痛,“轰隆”一声惊雷,这次是响在她脑中。
捉赵典狱和她?
前世封仁被下狱后,封家有所营救举措并不奇怪。
可她这几日刺探走访,刚刚更才在赵典狱死前确认过,赵典狱前世能造反成功正是因为得到诸世家支持,岂会有这么份清君侧的联名上表?白芙蓉前世亦绝没见过被炸穿的死牢。
封氏敢如此冒险,除非——
白芙蓉抵着书壹的扇刃也不住抬头再朝刑架上人望去。
他血肉模糊,他遍体鳞伤,他方才扯住她的手腕甚至有那么多处被沉重的镣铐磨出白骨,唯一一截表面完好的脖颈上烙印着她簪尖,方才点出的猩红。
殷红暗红,包括他眼白中那些疲乏的绛色,他身上有着血肉伤痕能勾勒出的每一种颜色。
可瞧瞧那双毫无变化的墨潭,不会再因她的触碰,气喘去闭目掩住神态,瞧瞧他是多么不慌不忙,不急不迫。
她当日撩拨起的疯狗,会是这幅这幅胜券在握的模样么?什么人短短几日间气质竟能截然一新?
白芙蓉不得不回想起她重生那日,视天香楼一众为无物之态……
除非,他亦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