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枞白咬牙,封家真是人如其名,都是一群疯狗,他当初真是被泥糊了眼睛,怎么就招惹上封余了。
他没好气的起身洗漱,连早餐都没吃,就被人动作迅速的“请”上了飞机。
看着外面越来越小的地面,沈枞白微阖着眼,京都逐渐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那个困住自己近乎两辈子的地方,从高空看去,居然也不过是一隅之地。
他忽然就松了口气,还好当初给沈确留了东西,不然以封余的性子,肯定不会那么轻易的相信自己这场拙劣的假死。
只是……他拽紧手心,想起那个近乎疯魔的男人,沈枞白故作轻松地想到,既然封余的父亲都插手了,封余应该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执着太久吧。
他有些心虚,应该……吧?
飞机在湛蓝的天空下留下一条白色的长线,封父看着窗外,高大的身影站在落地窗前居然看出一丝寂寥。
他回头看了眼自己一直都很看重的独子,不免叹了口气。
自己这个儿子他一向了解,看中了什么东西就不会放手,权势是这样,感情也是这样。
这也是他没有直接了解沈枞白性命的原因,如果有一天封余已经强大到能够接替他担子,第一件事情就是会去查清楚这场车祸的源头。
他可以允许封余怨他,但不允许自己唯一的儿子恨他。更何况等到了那一天,封余和谁在一起也无所谓了,他一定会是一名成熟的家主,和谁在一起做什么都会有自己的考量。
“宝宝……”
就在这时,在床上昏迷了三天的男人忽然发出一声低鸣。
封父的手刚挨到他,封余就猛地惊醒,身上乍然出了一身冷汗,盯着前方双目呆滞。
沈枞白的尸体和耳边熟悉的仪器警告声又回荡在脑海中,封余捂着头,喉间溢出痛苦的喘息声。
那场梦太真实了,就连怀中那具消瘦冰冷的身体的触感都仿若实物,想到自己在梦中亲吻的那尊漆黑色的墓碑,封余忽然挣脱开身上的桎梏,猛地朝门外跑去。
他的宝宝,他的沈枞白,怎么可能会离开他。
封余的唇齿间全是铁锈般的腥味,他迷茫的看向远处的人,梦中的场景清晰无比的显示在脑海中。
他几欲泣血,居然发出了一声哽咽,封余头一次在旁人面前低下了头。
可那是沈枞白。
那么热烈明亮,那么娇矜贵气的沈枞白。
封父还想要放出口的怒骂忽然停在了嘴边,只见封余好像忽然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双膝跪地,垂下的发丝把他脸上的表情遮掩完全,只能看见,他下巴上逐渐滴落在地的泪水。
封余像头绝望的兽王,他问:“父亲,沈枞白呢?”
他还带有一丝希翼,那双通红的眼睛看向封父,往前跪行一步,像是在对着天神忏悔:“他是不是在和我赌气,故意装作出车祸的样子,其实……”
“啪!”
封父站在原地不动,眉目紧紧皱成一个“川”字,看着被众人狠狠箍住四肢,宛若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般的人,不免怒斥一声:“封余,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副鬼样子,这就是封家花二十年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吗!”
封余头被他的力道扇的偏头不语,封父怒其不争,但知道封余没有亲眼见到前不会死心的。
他叹了口气,语气仿佛沧桑了十岁:“你昏睡了三天,今天是那孩子尸体火化的日子,现在去也许能看他最后一眼。”
京都断断续续下了快一个月的雪在今天突然停了,满地苍白,封家的车在上面一驶过,就留下一条长长的黑印。
封余的脸色越来越白,直到车身停下,他探向车把的手居然开始颤抖,坐在原地等了很久,都没敢用点力气拧开这扇车门。
封家的车派头太大,又一直停在原地不动,车边远远的陆陆续续围了一圈人。
沈确手上捧着个盒子,正站在大门前等着沈家的司机把车开过来,发现远处的喧闹也没有什么反应,整个人像完全封闭了一样,那双琉璃一般浅淡的眸子愈发冰冷的不近人情。
封余却像是疯了一般,跌跌撞撞的朝他跑来,他拨开所有想要凑上前看热闹的人,和沈确只隔着一道长长的楼梯,连呼吸都差点忘记,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手上那个小小的盒子。
沈确却仿佛没有看见这个人一般,像是抚摸爱人一般及其眷恋的摸索着手上的盒子,低声道:“乌乌,哥哥带你回家。”
“砰”的一声,封余浑身失力,膝盖狠狠地砸进雪地之中,刺痛的冰冷让他双膝都已经麻木。
他毫无所觉,眼中只有沈确手上捧着的那个骨灰盒,眼神惶然无措:“不……不可能。”
他心底隐隐起了些猜疑,不过才过去三天,沈确怎么可能就会把沈枞白送来这里,一定是他想要藏住什么。
他忽然猛地扯住沈确垂下的衣角,咬牙切齿:“这里面的不是他,你到底在玩什么花样,快把他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