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圆领袍?
祈冉冉顿时一愣,脑中冒出的第一反应是褚承言穿着官袍来天师府撒什么野?
就算那混账私下里与郑皇后同为一党,明面上又师从尚书右丞林大人,可喻长风若真想发难,林相连带着整个政事堂都尚且需得卖上三分薄面,更遑论褚承言如今的官阶不过只是个四品的礼部侍郎。
况且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褚承言今日也并未到访天师府。
难不成是因为今生的她晚了些时辰,惹得褚承言生出疑心,继而构计出什么新陷阱等着让她钻?
思及此种可能,祈冉冉的面色一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天知道她有多想一刀宰了那混账,但如今这节骨眼上,褚承言手中已经有了不少她与玄羽军的来往凭证,一旦她二人直接闹翻,褚承言再倚着这凭证告她一状,届时,莫说规避三年后的灭门灾祸,她们俞家人只怕今载就得尽数全交代了。
那厢的奉一已经在请示喻长风是否需要将这不速之客赶下山去,祈冉冉回过神来,急忙赶在喻天师出声之前插话道:
“不必劳烦天师府的人了!”
她顺手将和离书塞给奉一,转而又冲喻长风和煦笑笑,
“天师大人行个方便?此事就让我自己解决吧。你放心,我现在立刻就下山处理,绝不让天师府丢一分脸面。”
喻长风的手原本还搭在她手腕间,“下山?”
他眸色复又转冷,手也跟着收了回来。
祈冉冉没觉出半点不对,意识到他松了手,便自顾自地将衣袖放下,“嗯,现在就走。”
她一面说着,揣着个‘早去早回’的念头,一面已然快步往廊头处行去。
……
不过撩个帘子的功夫,方才还口口声声说要一起用早膳的人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喻长风垂眸看一眼自己尚带余温的手指,唇角嘲讽一扯,提步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廊外候着的恕己则终于像阵风似的跑过来,顶着一脸的忿忿不平,压低了声音同奉一嘟囔,
“瞧瞧,这就是将咱们公子浑当作傻子来玩呢,方才还言笑晏晏地关心公子,结果一听见那位来了,头都不回就下山去了。怎么?怕咱们欺辱了那褚承言?真当天师府的人都和她一样不讲道理呢?”
他怨气冲天,余光瞥见奉一手中的和离书,嘴比脑子快,不怕死地又补了一句,
“快将这东西收好吧,这可是人家打了咱们公子才换来的宝贝。你别看她当下走得潇洒,我敢打赌,左不过今晚,她必定就会再回来天师府,取她这份和离书!”
……这话完全算得上僭越了,奉一原本还在默默听着,闻悉登时眼皮一跳,反手捂住恕己的嘴让他住口,又借着宽大袖摆的遮掩偷偷去窥走远的喻长风。
万幸,天师大人脚下未停,背影犹然沉肃稳静,也不知是完全没听见,亦或丝毫不在意。
奉一于是松出一口气,转而又一脸为难地晃了晃手中的烫手山芋,“说正经的,这东西究竟要如何处理?总不能真……”
喻长风的声音就在这时凉飕飕地传了回来。
“将外殿的竹舍整理出来,把和离书铺平整了放进去。”
低沉的谕令遥遥裹在风里,语气朦朦胧胧听不大清,所述之言倒是明明白白的冰冷无情,
“以及,赌为大忌。”
“恕己,明日起加一节早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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