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他不是借故挑衅?
抱歉,这鬼话讲出来郑大人自己都不信。
祈冉冉那厢已经越过众人要往喻长风身边去,她步子迈得大,脚下又丝毫不停,埋头向前时很有几分横冲直撞的娇蛮架势。
没人再敢拦她。
适才还气势汹汹欲要绑她的禁军一个赛一个的有眼色,躲得微不可察又明明白白,就差直接腾出一条宽广大道,八抬大轿地将人送过去。
她顶着来自四面八方又千汇万状的凝视坦然走到喻长风身侧,葡萄眼讨巧一弯,脆生生地又唤了他一句,
“夫君——”
喻长风没应,垂眸瞥了她一眼。
祈冉冉毫不介意,她冲着他笑,又作势伸手要拉他袖摆,二指堪堪探出就被天师大人的回避惹得一个扑空,眉眼登时一蹙,显出几分疼痛模样。
“怎么回事?”喻长风皱眉看向她,“手怎么了?”
祈冉冉也不隐瞒,撩起衣袖给天师大人看自己红肿的右手腕,“挨打了。”
她说这话时声音不小,说完之后却又立即降了调子,左手神神秘秘往唇边一掩,脚尖踮起,一下子就凑到了天师大人的耳朵边。
二人的距离瞬刻拉至极近。
窸窸窣窣的温煦气息顿时如潮涌至,似柔软又蓬松的鹅毛,有点热,还有点痒,顺着天师大人的耳廓就要往里钻。
喻长风被这突如其来的陌生异样激得眉头一拧,他垂下眼,眸中含着点不冷不热的质问,径直撞上祈冉冉亮晶晶的眼神。
“天师大人,我都挨了打了,你就暂且先做做样子,配合我一次?”
“放心,我不白借你的势,稍后就同你谈笔交易,绝不让你吃亏。”
……
天师大人其实鲜少会对某样东西记忆深刻,他的天赋显露太早,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捧到了尊崇寥落的无上之巅,以致于许多人或物于他而言不过都只是个笼统又模糊的泛泛轮廓。
但祈冉冉的一切在他脑海之中却都曾相当鲜活。
譬如现在。
她又摆出了那副有求于人时惯会使用的姿态,筹码条件简要清通,面上笑容又乖又甜,大眼睛再灵动地眨上一眨,轻而易举就能让人生出一种‘拒绝她便是天大罪过’的失智错觉。
喻长风本以为自己脑子里的这部分记忆已经很淡了,他们当年分别时她还年少,后来的婚姻又一地鸡毛,煎熬曲折轮番上阵,再绚丽的追想也会不可避免地逐渐失去色彩。
——可此时此刻,那些灰白的片段似乎突然就被隐隐添上了一抹颜色。
喻长风指尖微动,漠然敛了敛眼。
半晌,他收回视线。
衣袖连带着大半个手臂却默许似的维系原状。
祈冉冉顿时心领神会,更近地靠过去。
坏心睨一眼战战兢兢的郑大人,轻轻一清嗓子,遽然于大庭广众之下郎朗纵声道:
“夫君,郑寺卿方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