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蔺耐着脾气阴阳怪气道:“真是辛苦驸马了。”
彩云伸手就能拿到的东西,偏要他转折一下才能拿到,平常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能梳好的发髻,今日足足用了一个时辰,多亏了他拖后腿。
裴朔丝毫没听出嘲讽之意,讪笑一声,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他都要贴在公主身边。
谢蔺取了一支螺子黛,“替本宫画眉吧。”
裴朔应声,双手颤颤巍巍地拿着那东西,螺旋状小胡萝卜样式眉笔,上首镶嵌着一颗红宝石。
裴朔曾见过现代眉笔的广告,看着那红宝石,下意识就将它当成了眉笔的笔帽,抬手就拔。
彩云看呆了,甚至忘了提醒裴朔。
裴朔拔了半天没拔动,一使劲,啪嗒一声,螺子黛在他手中断成了两截,他讪笑一声,下意识藏到身后。
谢蔺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出声道:“你脑子不好使,力气倒挺大。”
裴朔将断的两截螺子黛放进妆奁,呲着大牙笑道:“这是个意外。”
谢蔺重新取了一支螺子黛,捏着宝石的那一头对着铜镜开始描眉,裴朔在旁边静静地看着,“我学会了。”
谢蔺没理他。
裴朔按住他的肩膀,强行将他转过来让他看向自己,“我真的学会了,让我试试。”
说着他强行接过谢蔺手中的螺子黛开始照猫画虎,去描另一侧的远山眉。
过于亲近的动作,彼此之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声,裴朔捧着他的脸,拿着眉笔笨拙地开始描画。
谢蔺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细看裴朔此人确是生了一副好皮相,也有几分世族贵公子的风范。
“哈哈哈哈……”裴朔突然笑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画的毛毛虫一样的东西把自己都逗乐了,抬手去擦了擦多出来的线条,却将那一块越擦越糊。
谢蔺听见笑声,扭头往铜镜一瞧,当即脸色一沉。他想错了,裴朔此人,没有脑子,是个疯子。
谢蔺缓缓起身,彩云习惯性地后退,露出身后架子上的长剑,纤长的手指握紧剑柄的那一刻,裴朔拔腿就跑。
咻地一声,长剑出鞘,谢蔺提剑便追了出去,“裴朔!你最好不要消遣本宫。我看你是活腻了。”
殿宇阁楼,镜花园内碧桃洒金,湖水上有长廊连接,两侧宫女提着花篮,却见驸马爷惊惶逃跑,身后琼华公主提剑而追。
宫女们驻足停留,任由一阵风似的吹过,纷纷感慨几声。
“公主和驸马爷感情真好啊。”
“是呢,难怪公主当日一眼就挑中了驸马爷。”
裴朔绕着偌大的公主府进行了一个轰轰烈烈的晨跑,眼看着实在跑不到了,他侧身一躲,当即一个滑跪扑了过去。
“公主,我错了。”
男人!就要能屈能伸。
该道歉时就道歉。
谢蔺的长剑没来得及收回,堪堪擦着裴朔鬓角滑过,斩下一缕青丝,他手腕轻转,以长剑抬起裴朔下巴,“你哪儿错了。”
裴朔拽了拽谢蔺腰间垂落的流苏荷包,委屈巴巴道:“我再也不敢了,公主饶了我吧。”
长剑回鞘,谢蔺冷哼一声踏步离开,难怪裴侍郎这么痛快就把儿子送来选驸马,原来是送过来一个脑子不好使的祸害。
估摸着把裴朔打包扔过来,裴府应当是清净了不少。裴大人和裴夫人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裴朔舒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站了起来,想到今晚的艳鬼索命,他又追了过去,“公主等等我。”
“不得靠近本宫三丈之内。”
“太远了吧。”裴朔努力接近几步。
唰地一声,长剑在地面滑动发出刺耳的声音,经过裴朔脚尖时,他一个跳跃越过那长剑又朝公主扑了过去。
——
圆月高空,漆黑的夜好似一个无底洞能将人一口吞进去,幽深的小路宛若通向冥府地府,夹道的枯草似乎下一刻就能疯涨起来将他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