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姐妹的血脉亲缘是什么都比不了的,若我皇妹仍在世,便是举天下之力,我也要她平安顺遂。”
裴朔一愣。
他只想到了皇权斗争,却忽略了内心深处真正的血脉相连。
从幼时起,他就羡慕柳家大哥兄弟姐妹很多,母亲曾告诉过他,他也有一位长姐,只是长姐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会儿他一直以为母亲是在骗小孩子,其实长姐已经死了。原来竟真的还有一位长姐。
只是山高路远,异国他乡,母亲一个弱女子,又带着一个幼童,很难再回到西陵国土去,是以至死她都没能再见到她的女儿一面。
而与此同时,赵钰早已走出万寿寺,临下山前,她又看了一眼万寿寺的匾额,嘴角恍然一笑。
“万寿寺,果真名不虚传。”
“阿离,我找到他了。”
身后被称作阿离的黑衣男人为她披上一件外衣柔声道:“陛下,何不与他相认?”
赵钰笑笑,“他过得很好,娶妻生子,又得皇帝信重,我何必打搅他呢?西陵内乱不止,我也不愿将他卷进来。他没有认我,恐怕也是不希望我打扰他的生活吧?”
“那我们接下来要回国吗?”
“走吧,我们离开的时间也太久了。”
赵钰转身上了马车。
身后护卫队伍跟随,眼看着广阔田野间马车渐行渐远。
“长姐!”
一道喊声突然惊起了赵钰的注意。
他猛地撩开马车后面的帘子,只见一人一马朝着他追来,裴朔一袭红衣策马踏花,**马匹跑得飞快,生怕追不上前面的队伍。
“停车!停车!”赵钰有些急了。
吁地一声,裴朔从马上跳下,两三步跑到马车前,看着同样眼睛通红的赵钰,他几乎已经在赵钰身上看到了母亲的影子。
“长姐!”
“下次你来北祈,我请你吃栗子糕。”
赵钰的眼泪再也没能忍住,一行清泪落下,她死死捂着自己的嘴才没能哭出声来,半晌她才终于开口道:“好。”
“跟我回去吧,这么多年我们姐弟不曾见面,我也想好好看看你。”
裴朔却摇了摇头,“不了,我在北祈已有妻室,等过段时间天下安定,我去西陵看你,母亲的栗子糕,我也会做。”
他去西陵,一定会给赵钰带来很多麻烦。如果真的出现他设想的废立之举,甚至会给赵钰带来杀身之祸。
“好。”赵钰抓着他的手,她自幼被推上那个位置,注定孤苦,有人敬她有人畏她有人鄙夷她,但从未有人亲近她。
她将手上的那枚扳指取下,给裴朔戴上,“戴着它,以后你就是西陵礼王。”
裴朔看着那枚戒指,上面还残留着赵钰留下来的温度,扳指很重,却没有眼前这个人肩上的担子重。
“皇姐,山高水远,小心珍重。”裴朔双手作揖,朝她重重一拜。
马车继续行走。
车帘一直没有落下,裴朔站在原地,衣袂翩然,那枚扳指被他握在掌心。
直至马车终于消失在他的视野,他才转身重新上马。
“驾——”
这个时代,无论是女扮男装的女人,还是男扮女装的男人,都不过是活下去的手段罢了。
*
“宫里传来消息,皇后要不行了,估计过不了今日。”
谢蔺看着眼前的棋盘有些哭笑不得,驸马走一步悔三步。
果不其然,裴朔下一刻又把谢蔺刚落下的棋子弹开,左手捧着一本棋谱,翻了又翻,随后把自己被包围的棋子挪了出来,“好了,你接着下吧。”
谢蔺无奈地又将棋子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