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响彻整个京城,天子嫁妹,自当是天下共喜,阳春三月,桃花漫天飞舞,朱雀大街上红毡从皇城正门一路铺到裴府门前。
裴朔于长春宫辞别太后。
两侧数百金甲守卫烈烈风姿,身上盔甲都系着红绸,金童玉女开路不断抛撒百花花瓣,其中还夹杂着铜钱无数,随着一声声清脆落地,众人哄抢一通。场面盛景比之当年琼华公主的那一场更是繁华。
裴朔一身大红喜袍以金线绣制云纹,日光下泛出淡淡流动的光晕,身骑高头大马,唇角含笑,意气风发,肆意风流。抬手和民众打招呼时,袖口的血玉手镯若隐若现。
身后是三十六抬的九龙攒珠喜轿,遍体雕刻着缠枝莲纹,再填以赤金,轿顶鎏金葫芦上垂下的雀羽流苏均以金丝串联,数千东珠织成珠帘。
而珠帘内的新娘子金冠流苏遮面,手捧一面孔雀羽扇,赤金云锦灿若晚霞,珠帘晃动间好似间美人侧颜轻露,好似有天仙下凡,不似人间之颜,朱唇微勾,眉目如画,偶尔将羽扇落下,盯着前面的新郎官。
那新郎官好似感受到了身后人的视线,微微回首,恰好目光相对,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公主府还是从前的公主府,亲朋满座,又行了天地之礼,宣阳公主被人引入内堂,裴朔留下来招待宾客,两三盏酒下肚,耳中恍惚又有人喊他。
“裴怀英。”裴朔一愣,好似看到人群中霍衡在他打招呼,李观就在他身侧静静站着颔首轻笑。
李观住得太远,喜帖送不到,今日也没能过来,只托人捎来一份贺礼,裴朔鼻尖有些酸涩,若是他二人在的话,今日恐怕要更热闹几分吧。
“恩师。”
“学生等恭贺恩师和师娘大喜。”
“二哥,你以后要住到皇宫去吗?”
“大哥祝你们夫妇二人白头偕老。”
“父亲,母亲。”
裴政脸上难得多几分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们虽无父子血缘,却早已算的上是亲父子。
裴朔多喝了两杯,推开屋门时,里面已没了旁人,只剩下宣阳公主静静地坐着,手持羽扇,头上还盖着红盖头,看着娴静乖巧。
谢蔺通过盖头下的缝隙瞧见了那人的脚步,一直等到裴朔站在他面前,他紧张得衣角都揪起来了,那人却站了许久,静静不动。
裴朔看着他,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很多年前,他就是这样掀开了琼华公主的盖头,今日虽换了一个封号,但他又成了自己的妻子。
他此生都会是他的公主。
裴朔喉结滚动,握着玉如意的手指轻攥,低声唤道:“公主。”
“驸马快些吧。”谢蔺忍不住出声催促。
忽地听到一声轻笑,随着红盖头被人挑开,一张俊美如玉的脸露在眼前,他依旧在笑着,像是山间旭风,温和中带着点肆意,他低笑道:“公主恕罪,臣来晚了。”
他低眉打量着眼前这人,红颜似玉,绮丽如花,抵得过世间最好的风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驸马可是要本宫好等。”那人嗔怒一声,修长的手指直接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拽了过去,浅笑不止。
“我向公主赔罪。”裴朔眉眼含笑,带着几分宠溺之色。
“驸马将如何赔罪?”
“那自然是随公主心。”裴朔笑笑,脚步逼近。
下一刻便天旋地转他已倒在柔软的棉榻之上,金色流苏扫过他的脸颊,那只染了豆蔻的手拂过他的胸膛,勾了勾他的衣带,凤眸微眯,风情万种。
“真的随本宫心?”
“君子一言。”
谢蔺轻笑一声。
裴朔可不是什么君子,他是贪财好色的纯小人。
“唔……”
“驸马,你亲亲我。”
帷幔帐内裴朔的金冠被人随意丢出,很快又是一件喜袍扔出盖在金冠之上,紧接着公主的凤冠、腰带一并扔了出来。
被翻红浪,喜烛摇曳,燃至一半后,两侧的叶子状金片啪嗒一声交叠将烛火熄灭。
春宵一刻值千金。
身后龙涎香的气息紧紧包裹着裴朔,裴朔几乎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他实在想不明白,历史上杀伐果断动不动就诛九族的千古一帝怎么会是这个撒娇的[娇娇公主]?
“先前长姐寄信来,说她回西陵不久便有了身孕,假借病重,宗室也帮着瞒天过海,顺利诞下麟儿,如今算算日子我那外甥已有三岁,我一直想去探望她们奈何朝中内乱,现在朝局安稳,我打算去西陵看看她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