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田野披上了一层嫩绿。
“大人,你已经练得差不多了。”宋轶从五十步之外抱着一把羽箭跑回来,喘气道,“有梁先生为你打造的神弓,场上一定能中,我们回去吧。”
陆洗道:“刚才飞逸来过,你没看见?”
宋轶叫苦:“他轻功了得,应该让他捡箭,别折磨我啊。”
陆洗道:“方时镜今早到光禄寺,把我们想派去联络五军都督府的人全给撤下了。”
宋轶晃了晃神,手不自觉地松开。
羽箭哗地掉落一地。
陆洗道:“怎么?”
宋轶道:“方时镜掐得真准,但凡他晚一步,我们就搭上线了。”
陆洗道:“他是寒门出身,你既提起他,就不能只看他古案青灯著文章,也要看他如何在十年党争中独善其身,看他如何穿过腥风血雨不弄脏羽毛,他的厉害之处在于审时度势。”
宋轶道:“是。”
陆洗道:“但第一个看出这笔钱真实去向的人不是他。”
宋轶顿了顿,抬起头:“是林相。”
“我和林知言彼此太了解。”陆洗一笑,纵马向前,“眼下是有点儿麻烦。”
宋轶道:“近来除了春蒐,好像没有更合适的理由接触五军都督府,大人打算如何破局?”
“欲破从速。”陆洗扬鞭策马,决然道,“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
二月上旬,春蒐如期在京郊止马岭举行。
初春的止马岭,山峦起伏,林子错落,草皮初现浅青颜色。
清晨,雾气如白纱在林间缭绕,偶尔有几声鸟鸣。
原野上的几只野鹿啃食着嫩草,突然抬头张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样。
五面军旗在浓雾之中悄然出现。
中军黄色旗帜猎猎作响。
泰昌郡王朱迟骑一匹黝黑健壮的白蹄乌,身披织金蟒纹缎面战袍,头戴镶青金石凤翅盔,腰佩鎏金蟠龙刀,肩背铁胎硬弓。他的身后三十名士兵整齐列队,皆备良弓劲弩。
左军的绿色军旗与右军的蓝色军旗并列前行。
左军主将章慎身披罗袍罩甲,右军主将邱祥穿金漆山文甲。
章慎笑道:“邱将军,今日左右丞相都要来观猎,你若再只打兔子和山鸡,可没脸见人。”
邱祥脸色一沉,立刻反唇相讥:“章将军还是操心自己吧,别又像去年那样,争不到名次,反折了几匹马。”
前军紫色军旗下,前军都督明轩牵着枣红马往前走,他的手中握着一卷兵书,目光平静,似乎对猎物并不在意,只是偶尔抬头望向观景台。
后军正红军旗压阵而来。后军老将秦招骑在枣红马上,走得不急不缓。他身后一名方脸长须、剑眉圆目的中年男子乃是闻远。
太阳升起,雾气渐渐散去,观景台上的景象清晰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