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洗道:“近日有一伙齐东来的游学之士在宣德县附近活动,白天参与文社与名士交流诗词文章,晚上偷摸行动,其中有一两个常入户行窃。”
尧恩道:“抓了吗?”
陆洗道:“抓了,搜出五、六套仿制的官服,拷问之下,得知就是他们假扮县衙官兵去捣毁农田,还偷了令牌扔到田间故意让农民捡到,由此嫁祸。”
尧恩看向林佩,点了点头。
贺之夏道:“两位丞相认为这件事和军火案有关系?”
——“一定有关。”
林佩和陆洗异口同声。
众人一惊。
陆洗道:“这伙人现在平北府大狱关押,由张济良看着,但他们的头儿自尽了,只能审出事情是他们做的,审不出何人指使。”
林佩想了想,道:“你方才说,这伙人曾与当地名士交流诗词文章?”
陆洗道:“这既是掩人耳目的办法,也是刺探消息的渠道,文人在学府诗社相交,不会对彼此有很强的戒心,而这些人之中又不乏有与官府关系紧密的,就容易泄露机密。”
林佩道:“文人相交讲究学派,他们自称是何人门下弟子?”
陆洗道:“何人不清楚,但他们都谈论过一句诗——月照孤枕难成梦,心随征人去不归。”
“是闺怨诗,又是齐东来的……”温迎捏着下巴思考。
忽地他眼中一亮:“大人,会不会是研究澄心学的那帮人?”
林佩嗯了一声,道:“明德会。”
闺怨诗不是真写深闺女子的哀怨,而是前朝文人借女子的视角,暗讽君王不贤时局昏暗,表达自己怀才不遇的一种题材。
林佩和温迎由此推断这伙人很可能来自齐东文社明德会。
“明德会的社主叫洪玄,一直有些怪异言论,但因为他没有犯法,在齐东文人之中又略有名望,朝廷便没有干涉。”林佩道,“余青,这条线索我来查。”
陆洗道:“如此就太好了,现在我详细说军火案,如有偏差,请尧尚书随时更正。”
尧恩道:“你说吧。”
陆洗道:“结合地方情形,我想出了三条路线,其一,对容易再次被盗的仓库严加布控,具体的,是位于河边又背靠深山的,用于中转物料的进出频繁的小仓库。”
董颢拿起石头,在沙盘上标记出仓库的具体位置。
晋北有六座,平北有八座,辽北有五座。
“其二,主动搜寻他们制造火器的地方。”陆洗插上旗子,“具体的,是位于边陲市镇的冶铁署、伐木场附近的民间废弃作坊,西边是哈密沿线,东边是广宁沿线。”
目标逐渐明晰,沿着疆界共有二十六城。
尧恩道:“目前抓获的这几起都是因为货物过重过大引起门吏注意,在通关时被检查出来的,不清楚他们之前有没有分小批次偷运,运了多少。”
林佩问道:“他们怎么就能轻易通关呢?”
尧恩道:“一个是把军火压在箱底,表面铺些茅草遮盖,二个地方镖行和门吏熟悉,打点之后就放行也是有的。”
陆洗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条线,查镖行,追买主和卖主。”
尧恩道:“那帮人口风很紧,审了快一个月,只字不提上峰。”
陆洗道:“他们有他们的行规,我们有我们的策令。”
尧恩道:“是什么意思?”
陆洗道:“货物出入关卡必经检查,宽严这把尺在我们手中,我们增派人手针对他们,有事克扣,没事也刁难,把整个池子的水抽干,逼他们自己把知情人交到岸上来。”
三条路线拨开了笼罩着北方的迷雾。
林佩听陆洗说完应对策略,尽管还在生气,心中不由又生出钦佩之情。
陆洗这人,要么不接事,若是接了事则事必成。
“以上三条,光凭布政使司是不够的,需要刑部清吏司去函按察使司,需要兵部调令下达都司。”陆洗点名道,“尧尚书,贺尚书,秦将军,破这个案子需要你们一起出力。”
堂上气氛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