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绾春惊呼,抢步欲救,手腕却被穆书愿死死攥住,一把扯入他宽大柔软的衣袍间!淡墨香气扑面而来。
胥绾春墨发凌乱,奋力甩开他的手,将他推开,仰面怒视:“你又发的什么疯!”
穆书愿紧盯她,胸口起伏。忽挥袖指向溯灵:“这狐狸精方才那般不知羞耻缠着你,你都不推开;如今我只碰你一下,姐姐何至于动如此大怒?”
胥绾春秀眉紧蹙:“他是我朋友!”
“朋友……”
穆书愿修眉蹙起。溯灵这般人物,短短几日,断无可能就与她亲密至此。必是百年前的故交。
百年前春娘之事已被抹得七零八落,正史仅存片语,野史真伪难辨。她为妖尊时的政绩尚不可考,何况私交?
穆书愿眸中水光闪动:“他……知晓你身份了?”
胥绾春:“是又如何?”
穆书愿心口一颤,上前扶住她肩:“是他逼你说的,对不对?”
胥绾春扬手拨开他手,一把搡在他胸口,眼圈通红:“你以为谁都似你们父子,专爱逼迫人么?”
穆书愿怔住,片刻,忽低低笑出声来。笑声骤止,他沉声令道:“通通带走。”咬牙紧盯胥绾春,“回酆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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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沉如墨。
酆都城内灯火通明,竟比人间佳节更要喧嚣。大街小巷,众鬼摩肩接踵,叫卖吆喝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小吃街上:
“哎——热乎的!忘川河水煮忘忧馄饨嘞!一碗下肚,烦恼皆忘,通体舒泰!”
“三生石畔烤彼岸花饼!酥脆掉渣,甜过初恋!”
“刚出炉的供奉糕饼!还带着阳间香火气呢!抢手的很呐!”
百货摊前:
“占卜投胎吉凶,预测来世前程!不准不要钱!”
“画像,画像咯!留下您最美的死状,永世珍藏!”
文化广场边:
“新鲜出炉的噩梦!恐怖、悬疑、悲情各种题材都有嘞!给您无聊的鬼生添点刺激!”
“批发七情六欲!刚从一个书生那收来的,满腔痴情,价高者得!”
鬼界烟火气之上,幽光缥缈,一座巨型楼阁悬浮上空。楼底云雾翻涌,连着广阔的忘川水。值班鬼兵手执灯笼,若隐若现,穿梭于云雾之内。
阴风袭卷,飞檐下青铜铃轻荡。赤光骤亮,胥绾春、穆书愿一行现身殿前。
胥绾春芒鞋踏在冰凉光滑的石板,仍是面无表情,却忍不住四下打量。仰首见飞檐之间,阴沉木匾额高悬,上书三个大字:望舒楼。
穆书愿微微侧首,瞥向身后被架住的溯灵,令道:“押入书狱,让这娇生惯养的巨婴好生尝尝鬼界的苦头。”
鬼兵利落行礼,道声“是”,架起溯灵闪身消失。
胥绾春望向他们离去的方向,唇微张,终是怕再激怒穆书愿,一语未发。
穆书愿白衣拂风,步入建筑群中。胥绾春手腕被他紧扣,只得与他并肩而行。
沿途兵士侍从如云,却一路畅通。不论巡夜鬼兵还是洒扫鬼仆,见之皆垂首侍立,纷纷让道。
转过几重街巷,忽见一方清雅小院。门前石刻朱笔写着三字:春寂苑。
本是诗意的名字,值得品评一番,可穆书愿周身气压低沉,二人皆无闲心开口。
雕花木门吱呀推开,穆书愿手上加力,将胥绾春一把甩进屋内,沉声道:
“此院清静雅致,最配姐姐。一应物品俱全,仆从今日便选。从今往后,你就留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