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敬如宾、形同陌路的夫妻,连牵手都嫌别扭,何况如胶似漆的在榻上亲热呢。
裴业死后,她掌管着国公府的大小事务,使得外人听见国公老夫人的名号,皆叹是个厉害的主子。
被人尊称为“老夫人”,兰云锦便和这称呼套牢了。老太太要做的事,她都尝试着去做。
久而久之,她也确实成了头发花白,脾气古怪的老太太。
喝茶看戏、调香焚香、教育子孙,疲累了躺在榻上睡半天,兰云锦过着这样的日子,直到身死。
“娘子——”玉蝉迈着碎步,她刚从耳房出来,同那儿的小丫鬟吃了两杯酒,眉梢染喜色。
兰云锦见玉蝉的神情,笑问:“跟小丫鬟们处的不错?”
玉蝉弯眉,眯眼说:“托了娘子的福,小丫鬟争着抢着请奴婢吃酒。”
言毕,玉蝉对喜娘行礼:“奴婢玉蝉,有劳阿嬷陪我家娘子。”
喜娘捂嘴笑道:“在洞房陪娘子,是我的福分。”
此刻,房门发出细微的声响。
这个时辰来的,自然是新郎官。
喜娘的脸色瞬间严肃,她带玉蝉去了外厅。
兰云锦抬起团扇,遮挡脸庞。要和毛头小子共度一夜,真荒唐。
她还没放下前世的架子。
有迂腐的观念包裹,像摆在书房的老古董,轻蔑地看不起任何比她年数小的花瓶瓷器。
外厅的烛火熄灭,喜娘和玉蝉出了厢房。
兰云锦的手泛酸了,她嗅到一股皂角的味道,带着不是那么浓郁的酒香。
婚宴上,卫霄的兄弟念及他今夜要做人生大事,所以绝不灌醉他,寥寥地敬三两杯酒作罢。
卫霄走近屏风,看白日拜堂的新娘坐姿周正,如捏好的木偶娃娃,毫无生气。
他不喜欢木偶娃娃。
卫霄问:“举着扇子不累吗?”
兰云锦闻言缓缓移开团扇,拜堂时模糊的轮廓清晰的展现在眼前。一身英气少年派头,绾髻束发,面貌俊朗,挺括的身材撑起婚服。
他倒不是兰云锦想象的那般粗糙自卑。
粗糙是她对武将固有的印象,至于自卑,若男子下面的器具不中用,他难免自馁畏缩。
兰云锦收回目光,低声道:“不累。”
卫霄兀自坐在桌案旁,托盘上摆着盛酒的杯杓。
兰云锦主动走过去,两人心照不宣地饮完合卺酒。
酒水除了高粱的味道,还掺杂了别的东西。
兰云锦识香,品尝的珍贵名酒不计其数,把嘴巴练就的颇是挑剔。
她暂时尝不出掺的是何东西。
入喉辛辣又甜,不消片刻,口腔和舌头开始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