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忘了,婆母喜欢吃这酸的。
“我……是我失言了。”李雯话锋一转,道,“怪布膳的丫鬟,不把酸枣仁放到婆母面前,离八丈子远,让婆母如何吃得到。”
张氏瞥见王氏的脸青一阵红一阵,想来是被李雯气的不轻。
她清了清嗓子,道:“行了,食不言寝不语,老实用饭罢。”
***
琼华院。
兰云锦吩咐玉蝉找几个丫鬟,去帮忙收拾裴业他们的行李。
姊妹俩关起房门,得空能说些放下包袱的话。
兰云锦引着云英去里间,坐在软凳上,小声问道:“阿姐在国公府,住得习惯吗?”
“有何不习惯的?”
兰云英抚着胸口,道:“小公爷明年要科考,他每日与我晨昏定省,再去书房读书。婆母待我不错,只府邸的妯娌关系冷淡,其余没什么可指摘的。”
要完全模仿妹妹的脾性,正如临摹她不擅长的字迹,既是个挑战,又惶恐写错了笔划,让眼尖的人识破,整张宣纸,便全部毁尽。
兰云锦如释重负,笑道:“阿姐如此,妹妹安心了。”
须臾,兰云英的手放在妹妹的膝上,问道:“那夜我来不及仔细问你,究竟出了哪门子的事,使你动了这样的念头。”
兰云英讲究因果,妹妹也非离经叛道的女娘。
她断定有诱因,若说妹妹讨厌裴业,但这是一辈子的事,为了躲避讨厌的男子,妹妹宁愿戴上枷锁,也不愿嫁去国公府。
值得吗?
兰云英很矛盾。
今日来将军府,看妹妹娴熟的处理琐事,端庄贤德,那模样不是在学她。
妹妹已经是她了。
窗外春雨朦胧。
兰云锦起身,走向挂在木柜前的一面方形铜镜,道:“那夜不是跟阿姐说清楚了吗?”
兰云英放弃追问,她叹道:“是了,你我不能回头看,可往后……往后都能像今日妥当,永不让人瞧出端倪才是。”
“听二房的李娘子说玩笑,我生怕她的话叫有心之人听了去。”
兰云锦说道:“这府邸的有心之人不多。”
“这倒也是。”兰云英学妹妹的语气学久了,不知不觉就改不回从前,“她们说话是冒失了些,总归心肠不坏。”
“那小公爷——”兰云锦在镜前踌躇片刻,转过身,望着云英,问,“阿姐觉得他如何?”
兰云英对妹妹所言,始料未及。
她微微滞住。
小公爷这个人如何,三言两语说不清。
兰云英的眼睛被铜镜吸引,她见镜中的自己面露纠结。
忽地,她想起裴业看她的目光,缓缓道:“他和洛阳女娘私下里谈论的,无甚区别。”
“国公府设有私塾,不过小公爷是单独在书房听先生讲学。”
兰云锦只笑,复问道:“所以阿姐觉得他如何?”
“自然是,觉得他谦逊有礼。”兰云英垂眸,说道,“但他看我的目光,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兰云锦闻言稍顿。
这种目光,她见了太多次。
裴业想看的那个人,一直是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