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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西窗夜话（第4页）

他睡意全无，还在犹豫该不该抱她，她却窸窸窣窣挪到他胸前，不知在干嘛。

夏夜雨后的空气蒸腾起燥热闷重的薄雾，莉莉的耐心渐渐耗尽了，她大着胆子凑近他的嘴唇。

那是一点粉而软的花苞，覆着人类特有的皮肤薄膜。

她只需要一个蜻蜓点水的试探，就能卸下他的伪装。

可是，在距离他面前一寸之遥，莉莉又勒住失衡的心，终归没有做到那份上。

自从得知格里菲斯隐瞒了暗杀的事，芥蒂就结下了。矛盾并未得到化解，只是被甜蜜的糖衣暂时粉饰。

一个吻的温度足以让糖衣滋滋融化暴露出泛着酸苦味的核。

一念之差就会落入不可测的深渊。

格里菲斯的注视却比深渊先一步到来。

莉莉回过神才猛然发觉，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平静而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二人早已面面相觑半天，鼻尖对着鼻尖，莉莉一时有些骑虎难下。

还没想好该找点什么借口，格里菲斯就按着她的头倒回枕头上，语气有点儿不悦：“别折腾了，快睡。”

做完这一切，他却并不收回手，小臂顺着她的脸侧抚下搭在她肩头。

莉莉感受到这种漫不经心展露的亲昵，忽而有点儿空落落的没底。

刚刚的场景太过真实，以至于她记不清究竟从哪一刻起才是梦境。

……他们真的做了？

她翻来覆去想了片刻，忽然禁不住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不管是梦是真，事后纠结都没意义。到了佣兵团也并不意味着高枕无忧，只是从更为渺茫的生存希望中多了一分确信的方向而已。稍有分心她还是可能丧命，哪有时间陷在这种小事里？

至于梦里的文森特，莉莉再三默念，不过是潜意识对危险的警惕在作祟，没必要吓自己。

她深吸一口气，背过身闭上眼。

早上格里菲斯比莉莉先起床，他从她头下抽出手臂，这个举动吵醒了她。

她迷迷瞪瞪地问他几点了，他大概正在系衣服的带子，背对着她，随口嘱咐：“再睡会儿吧。”

“你要进城？”她的直觉代替思考做出了判断。

格里菲斯点点头，又踱步走到床头前蹲下，他的上身越过她伸手到床的里侧，从枕头下翻找出一张契书。

莉莉很困，但她一眼就认出是老约翰给她的那一份，之前她随手收在旧裙子的口袋里。

那条裙子应该脏得不能要了，总之她没再见过它。

格里菲斯见她的目光黏在纸页上，就解释说：“就是进城去查些线索，很快回来。”

莉莉勾了勾唇角，带着点揶揄：“刚天亮就动身？为了十几枚银币，犯得着这么上心吗……”说着她又想到另一种可能，笑容骤然收敛，“你胆子还挺大的，别把命搭进去。”

格里菲斯没反驳，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看来她猜得八。九不离十。

他想要的不仅仅是钱，更是城中权贵的把柄——契书是执行官获罪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