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莉莉突然觉得格里菲斯听话照做的样子有点儿乖巧,被他这么望着,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她摸了下鼻子,看向火炉上的木桶和顶部盛了凉水的铁锅。
“其实那个不是炼金术……算了,我就是女巫。那就是魔法。”
格里菲斯狐疑地瞧了一眼她,却也没有继续追问。
莉莉明白,在当前人的概念里很难区分化学和玄学的界限。
她也害怕解释起来繁琐又说不清,反正没什么要紧的,索性就随便他误会了。
接下来,格里菲斯没再主动和莉莉搭话,只是她能明显捕捉到他对于她抱有某种探寻的好奇心,像游鱼在蓝色的湖泊下悄然摆尾。
木桶冒出蒸汽,她忙前忙后,像炼金术师一样炼制蒸馏酒。
那双宝石似的眼珠也就一直随着她的轨迹偏转移动。
实际上,从她解开他的衣襟系带时,格里菲斯就已经醒了。他习惯于保持高度的戒备,特别是在未知的处境之中。
只是他不确定她会如何行动,在瞬间的思索之后,选择了维持现状,伺机观察。
莉莉安娜似乎有许多小秘密。格里菲斯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越觉得有趣。
那些他习以为常的物品在她的拼凑下构成了新奇的装置,木桶侧壁的小孔源源不断流出带着酒香的清澈液体。
比粗酿的红薯酒更加香醇,甚至有些刺鼻。
她接满一碗端到他面前,还未开口,格里菲斯一下就明白了,这是用来清理伤口的药剂。
他没有推辞,任她处置。
暖热的指尖触碰到因失温而明显偏低的身体,强烈的差异很难让人忽视。浸透液体的纱布划过皮肤,像细密的针尖再度刺入伤处。
格里菲斯沉默地感受着冷冷热热交替,心中百感交集。在诸多复杂的情绪之中,还隐含着一丝后怕。
刚才他居然陷入短暂的昏厥,这其实是极为险要的变故。要是莉莉安娜狠得下心,做出任何不利于他的选择,他无计可施。
他也只是凡人,不可左右事态的发展。
好在莉莉安娜非常善良。并且不知出于什么缘故,态度也隐约更温柔了几分。
这倒并不奇怪。他长了这样一张脸,从小到大遇到的很多人都会自发地变得善良。
但还不够,只有“善良”的话还不够。
他察觉得出来,她好像正处于某种举步维艰的困境。她需要他。
相互利用是最为稳固的联结,他们之间可以建立起一种无形的共生关系。
格里菲斯为此欣慰,他弯了弯嘴角,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莉莉安娜没来得及将他移到自己的房间,打算喊醒他,想了想又随他了。
后半夜她也没有回房间,她当然不可能心大到在家里藏了一个男人照旧睡得着觉。
可气的是格里菲斯似乎也发觉了这一点,放心地把一切烂摊子留给她善后就专心当起伤患。
好吧,她的确希望他能得到充分休息。
莉莉安娜只能如上安慰自己,然后她愤愤地找来铺盖将格里菲斯安置好,反锁住鸡舍的门,靠在窝棚里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