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天光,江玄肃在驿站门口的尸体附近发现了凌乱的脚印。
屋顶上的黑瓦也被踩碎不少,二楼的客房中,有一扇窗户被砸破了,窗框在风中吱呀地飘荡作响。
最冒险的一次,江玄肃翻到驿站后方,在附近收敛声息搜查了一番。
驿站已经空了,梁继寒一行没有留下任何信号和指示。
驿站的马厩里,几人抵达时拴住的马儿也不见踪影。
江玄肃神情越来越凝重。
但愿师傅他们逃走了。
梁继寒功力深厚,世上能将他一击毙命的人几乎没有,就算碰上最坏的情况,邵忆文和邵知武不幸遇难,至少师傅还能赶回宗门给大家报信。
双生剑出世,司剑的宗门归属至关重要,甚至直接奠定了接下来一百二十年里钟山诸多宗门的势力格局。
尽管此事关乎天下太平,但世上总有目光短浅的小人和不在乎众生的疯子,想要在危机动荡的时刻插进来,搅一搅浑水,分一杯羹。
为了权力,为了利益,为了报仇……
他们此行隐秘,宗门里的知情人很少,然而,就凭这几天遇见种种的异常来看,知道他们动向的敌人却不一定少。
现在他和阿柳需要撑过这段无人支援的时间,等到烛南宗的人找来,或者两人一路躲避追杀,逃回宗门。
无论选哪一条路,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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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清晨,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江玄肃忧心忡忡回到山顶。
这次阿柳终于没有再跑。
在江玄肃下山侦查的时间里,她也没闲着,爬到高处的树上辨明了方向。
二人既然要躲避敌人的追捕,自然不能走大路。
恰好阿柳幼时在山间游荡,从未走过人为开辟的大路,都是靠自己的本领,分辨寻找出能够通行的地方。
两人一前一后走入山间的草丛。
江玄肃离开驿站时,没找到趁手的武器,只在马厩里找到一把掉落的匕首,给了阿柳防身。
此刻,她正在前面用它割草开路。
原本开路的人是江玄肃。
他顺着阿柳的指示朝前走,生疏地扯开刮脸的草叶,又被细不可见的蛛网缠上,速度越来越慢,终于听到身后传来忍无可忍的哼声。
阿柳嫌弃地把他推开。
之前那么逞能,等进了大山,还不是要仰仗她的本领。
“跟着我。”
狼女回到山林,就像回了家。
低头看一眼脚下的植株分布,就知道哪些的根茎纠缠杂乱,不好行走,哪些看似茂密,却能轻易拨开。
清晨时分,露水渐浓,寒气四溢,种种生物的气味沉淀其中。
只有仔细嗅闻,才知道哪里不久前还有猛兽蛰伏,不宜靠近,只有侧耳细听,才知道哪片草丛暗藏虫蛇,一旦踩中,必将遭到噬咬袭击。
阿柳边走边割草,逐渐越过一片灌木丛,进入稍微空旷些山林。
这下连匕首都用不上了,阿柳将它别在腰带上,顺着风来的方向奔跑,一路朝高处去。
她越跑越快,越过横断的枯木,跨越清浅的水潭,踏过生苔的巨石。
天色逐渐明亮,朝阳刺穿雾气和树叶,化为一道道光束,阿柳窜行其中,周身仿佛踱了一层明灭流动的金光。
江玄肃紧随其后,竟有些吃力,不得不开启丹田,以灵息辅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