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去那么多年都没有妹妹,我们才认识几天,为什么你就这样看重我了?”
原本让她心生亲近的温情,如今已经变成令她避之不及的执拗。
阿柳不懂他。
江玄肃的笑容终于僵住,一点点收起。
也许是想要说服她,他开始认真思索这个问题。
阿柳站着不动节省力气,不再挣扎后,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渐渐松了些。
眼看江玄肃走神了,她试探着抽手。
那两只手立刻再次抓紧她。
“因为没有,所以才看重。你不知道……”
江玄肃双眼虚虚地盯着阿柳,却没有聚焦,不知是在看她,还是透过她看自己的回忆。
那些,妒火中烧后的空茫,黑夜里独守阁楼的恐惧,手中捧着冰冷尸体的悲痛,坠落时撕心裂肺的哭嚎,长跪后钻心蚀骨的疼痛。
无数个他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刻,他仰头望着宗门的门徽,望着那两把上下交错的双生剑,一遍遍祈祷过,质问过。
世界上只有他是这样的孩子吗?
他找不到和他一样的同类吗?
要是他也拥有和他一起长大的手足,他还会变成这副样子吗?
又或者,他们可以一起做被世道鄙夷的坏孩子,在受罚时彼此支撑,在空旷的白玉峰上彼此陪伴,在噩梦惊醒的时候彼此拥抱。
偏偏,他就这样什么都没有地长大了,熬过了本以为熬不过的日子,不再有那样天真的幻想。
然后,在早就断绝希望以后,被告知他所祈求过的东西出现了。
因为经历过那样的绝望,才会用力地抓紧最后一丝希望。
江玄肃手中被拽了拽。
笼罩心头的黑色的迷雾飞快地退散,抬眼看去,阿柳被他半句话勾起好奇心,正不满地瞪着他,等着他往下说。
江玄肃对她笑了笑,硬生生咽下所有要诉的苦,模糊不清地说:“你不知道我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他才不要现在说出来,让这些事吓到她。
当他自私也好,当他卑劣也罢,他就是用哄用骗的,也要把她带回烛南宗。
他会对她很好很好,把一切都给她,好到她无法指摘此刻他的这点私心隐瞒,好到她彻底原谅他。
阿柳果然问:“那你告诉我,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江玄肃笑:“等你和我回去,我就告诉你。我现在已经不过那样的日子了,我们在一起,会过得很好很好。”
山下,那马儿又在嘶鸣,催促着他们跟上。
江玄肃又拿额头碰了碰阿柳的额头。
这一次很轻很轻,阿柳没有躲。
等回到宗门后,他就无法这样随意地与她亲昵了。
“我们不闹别扭了,好吗?外面很危险,我们先回去,要是你生哥哥的气,回去你再撒气,我不还手。”
他学着记忆里那些手足之间相处的话语,认真地复述。
阿柳却从不给他预想中的回答。
“你等着,我迟早咬死你。”
“好,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