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仿佛她是什么沾染了病毒的秽物。秦玉桐的身体软了下去,若不是靠着背后粗糙的树干,她恐怕已经瘫倒在泥水里。
他没有再看那条血肉模糊的手臂,甚至没有处理一下那狰狞的伤口,任由雨水冲刷着,血色顺着指尖一滴一滴地落入地上的水洼。
他只是抬起另一只完好的手,面无表情地伸向她。
目标,是她无名指上那枚小巧的鸢尾花戒指。
这是他的心。
秦玉桐下意识地蜷缩手指,想护住那枚戒指,那是她最后的念想。
可她的动作在江临眼里,只是徒劳的挣扎。
他毫不费力地掰开她冰冷僵硬的手指,指腹粗暴地擦过她细嫩的皮肤,动作没有一丝一毫的温柔。那枚戒指卡得有些紧,用力一拽——
“嘶……”
秦玉桐倒抽一口冷气,皮肤被金属戒指刮出一道清晰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可这点疼,又怎么比得上心里的万分之一。
他终于将那枚戒指从她手上剥离,攥在掌心。
秦玉桐看着他,嘴唇翕动。她想求他,别扔,求你了,别扔……
江临甚至没再多看那枚戒指一眼,转身,手臂后扬,用尽全力,将那枚曾经承载了所有甜蜜誓言的银戒,狠狠地抛向了不远处奔流不息的江水。
“噗通——”
一声轻微的落水声,在哗哗的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却彻底击碎了秦玉桐世界里最后的光。
完了。
一切都完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河面荡开一圈涟漪,然后迅速被更大的雨点击碎,消失不见。就像他们的爱情。
江临做完这一切,又转回身。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左耳。
那上面戴着一枚耳钉,是她送他的第一件礼物。刻着两人名字的缩写,让他永远属于她。他收到后,再也没有戴过其他的耳钉。
当时花哥还笑他:“怎么就这么喜欢。”
他没说话,只是在镜子里看着自己,嘴角藏着一丝压不住的笑意。
此刻,他干脆利落地将那枚耳钉摘了下来。
走到她面前,掰开她失魂落魄垂在身侧的手,将那枚带着他体温,甚至还沾着一丝血腥气的耳钉,冷冰冰地放在了她的掌心。
“你的东西,还给你。”
秦玉桐的掌心被那耳钉尖锐的针脚刺得生疼,她猛地攥紧手,任由那刺痛扎进皮肉里。
她抬起头,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看不清江临的脸,只能看到一个决绝而又陌生的轮廓。
他那空荡荡的左边耳垂上,此刻正渗着新鲜的血珠,像一颗红色的泪痣。
少年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高瘦的背影,很快就融入了无边无际的雨幕里,像是从未出现过。
雨还在下,没有停歇的迹象。
风刮过,卷起地上的落叶,也卷起秦玉桐身上最后一点温度。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片让她肝肠寸断的岸边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赤着脚,像个游魂一样穿过大半个城区的。
泥泞、石子、玻璃碴……脚底早已被划得鲜血淋漓,可她感觉不到疼。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随着那一声“噗通”声,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意识回笼的那一刻,秦奕洲担忧的面容近在眼前。
被他温暖干燥的怀抱包裹住的一瞬间,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双手死死地抓住秦奕洲胸前的衣襟,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发出了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