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掌心很干,也很暖,和冰凉的指尖截然不同。那是一种活人的、带着偏执占有欲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递过来,熨烫着她微凉的手心。
她被他牢牢地扣住了。
左边,林耀还在“咔嚓咔嚓”地嚼着爆米花,对身边发生的一切浑然不觉。
银幕上,巨大的红旗正在升起,国歌慷慨激昂。
而在无人看见的黑暗里,暗流涌动。
秦玉桐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甚至忘了自己是谁,忘了自己在哪儿。她只知道,自己的手,被一个疯子牵着。
而她,竟然没有挣脱。
电影的片尾曲是雄浑的交响乐,字幕滚动,将英雄的名字一一镌刻在光影里。
影厅的灯光“啪”地一声,一排排亮起,像是从梦境坠入现实的开关。那刺眼的白光驱散了黑暗里所有滋生的暧昧,像退潮后裸露在沙滩上的贝壳,无所遁形。
几乎是同一瞬间,沉垂野松开了她的手。
没有丝毫留恋,仿佛刚才那场长达一个多小时的十指紧扣,只是一场秦玉桐的幻觉。
她的手心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甚至因为紧张,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此刻被影院的冷气一吹,凉得像一块冰。空落落的,仿佛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秦玉桐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将那点余温收拢在掌心。
“总算完了!”林耀长舒一口气,把空了的爆米花桶往旁边座位上一扔。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关节发出噼里啪啦的脆响,“看得我快睡着了,这破电影谁想出来的?”
他转过头,准备跟秦玉桐吐槽,却看到她脸颊上不正常的红晕,在白炽灯下格外明显。
“玉桐,你脸怎么这么红?热吗?”林耀伸出手,想去探她额头的温度。
“别碰她。”
沉垂野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耀伸在半空的手,眼神里没有温度,像两块结了冰的黑曜石。“她不喜欢别人碰她。”
林耀的手僵在半空,一股邪火“噌”地就蹿上了天灵盖。他猛地站起来:“你算老几?我碰她关你屁事!”
影厅里还有没走完的观众,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秦玉桐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拉住林耀的胳膊,“好了,林耀,我们走吧。下一场快开始了。”
她一拉,林耀浑身的火气就像被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一半。他恶狠狠地瞪了沉垂野一眼,嘟囔着:“要不是玉桐拦着,我今天非揍你丫的。”
走出七号厅,外面是万达影城人声鼎沸的长廊。游戏厅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喧闹声,食物的香气从四面八方涌来,裹挟着人世间的烟火气,冲淡了电影院里那份不真实的旖旎。
他们顺着人流往外走,林耀还在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秦玉桐心不在焉地听着,她的右手还像是被火燎过一样,每一次摆动,都能回想起被他指尖探入指缝时的酥麻。
走到商场门口,一股夹杂着水汽的冷风扑面而来。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秋雨还在下,淅淅沥沥,敲打着玻璃门,也敲打着人的心。夜晚,被雨水和霓虹浸泡成一幅流光溢彩的油画。
一辆黑色的奥迪无声地滑到门前停下,司机撑着一把黑伞走了过来。
是来接沉垂野的。
“姐姐,”沉垂野停下脚步,在门口光影交错的地方看着她。
那身白衬衫被商场的光染上了一层暖色,可他整个人,连同他白得透明的皮肤和睫毛,都像是这秋雨的一部分,清冷又潮湿。
“要去我家看雪球吗?它很可爱,你会喜欢的。”
之前她听沉垂野提到过这个名字,是一只雪白的萨摩耶。醉翁之意不在酒。去看狗,不过是一个拙劣的借口,一个少年人所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最笨拙的邀请。
他想邀请她,进入他的世界。
沉垂野的眼神很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期盼。像一只在雨夜里等待主人收留的小动物,尽管他自己就是那场最危险的暴风雨。
“雪球很想你,”他补充道,声音更低了,“它最近都不好好吃饭。”
这谎撒得一点水平都没有。她都没见过狗,那是谁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