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季濉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只听得他问道:“事情办妥了?我稍后还要见客,让石竹先送你回去罢。”
林臻亦正色道:“姑母受了惊,可能要在里头歇息一阵子,稍后你能否派人将姑母送回府上?”
季濉点点头:“交给我便是,那你呢?”
林臻道:“我需要一匹马,先去宁府一趟。”
季濉转头向石竹道:“将我的马牵来,”接着对林臻道:“我的马在后院,它认得你,骑起来会更得心应手些。”
林臻点头应了。
看着林臻纵马离去的方向,季濉嘴唇抑制不住上扬。
“忠勤伯世子到了,请将军过去。”石竹道。
季濉收起唇边骄傲又餍足的笑意,正色道:“带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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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勤伯世子虽只是从四品的神枢营坐营官,却是神枢营统领的参将,季濉手里唯一缺的那块宫城布防图,从他手里拿到了。
“大将军,英国公谋逆一案,不会牵连至家妻罢?”
季濉将布帛掖回袖中,笑道:“世子如此识时务,夫人自然安然无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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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灼灼,粉衣蓝裳的妇人在丫鬟的陪侍下站在寺门外神色焦急地等待着,绢帕被紧紧绞在指尖,额间花钿也被细汗浸得微微晕开。
不时,季濉一行人从寺庙出来,打马离去,妇人的心不由揪得更紧。
直到那抹熟悉的灰青色身影映入眼帘,方才眉眼稍霁,趋步上前问道:“如何了?”
男子扶住妇人的肩,顺手拿过她手里的帕子,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珠,“日头这样毒,怎么不在车里候着?”他压低声音,揽着她:“先回车上再说。”
姜玉嫦早已迫不及待,英国公与三皇子谋逆之事一度闹得满城风
雨,姜姓人人自危,她这姜家贵女更是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成了人人避讳的过街老鼠。
当年她与季濉婚事不成后,便被父母兄长怨怪无能,恐她因此事跌了身价,便火急火燎地替她寻找新的亲事,好争得最大的利益。
对兄长的最大利益,对表兄的最大利益。
她心高气傲惯了,因不服父母之命,偏生选了他们最看不入眼的忠勤伯世子。
他一向是个谨小慎微的,好在肯处处听由自己,不料此回姜氏大难,不少官员怕牵连自身甚至休妻以证忠贞。
在此关头,丈夫竟横了心保她到底,甚至敢求到季濉头上。
实则不论结局如何,她已心满意足。
思及感伤处,姜玉嫦不禁落泪。
世子忙捧住她的脸,笑道:“怪我怪我,让夫人受惊了,莫要担心,今日已得了他的承诺,剩下的便看天意了。”
“不过为夫私心想着,上天应不至如此残忍地要取你我夫妻性命。”
听见他要与自己同进退,姜玉嫦眼泪更是扑簌簌往下落,却在唇角绽开笑靥:“才不会呢。”
阳光透过树梢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马车在光影中穿梭着缓缓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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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阿姐可告诉你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林玥问道。
红叶摇摇头。
“那你可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林玥又问。
红叶还是摇摇头。
近日发生了太多事,眼见午饭时辰到了,阿姐他们竟然还没有回来,林玥不由心慌。
“玥儿,你的脚伤刚好,别走来走去了,快坐下歇歇罢。”白策从屋子里端出来一碗药,放在前厅桌上。
林玥不禁朝遮在白策双眼上的白绫瞪了一眼,有时她真的怀疑他是装瞎而不是真瞎。
林玥坐回桌前,咕嘟咕嘟喝完了药,她不知道白策给药里放了什么,他熬的药就是不似寻常郎中开的药那么酸苦难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