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相处数日,不知不觉中,这些事她已做得十分熟练。
看着林臻眉头紧锁,慎之又慎的模样,齐瑜时轻笑道:“只是去赴宴一场,夫人大可放宽心思,满厅宴席之上,无论样貌与才气,夫人皆属魁首。”
闻言,林臻停下手上的动作,目光深深地看着他。
倒不是她心思真在此事之上,只是齐瑜时的话忽而点醒她。
三日前,齐瑜时收到密信,永安侯并未被俘虏去滇国,而是被关在祁州布政使李康裕的府邸。
恰在同一日,他们收到布政史夫人的请帖,元宵将近,请他们夫妇二人前往府上小住,共庆佳节。
他们便想趁此机会,将永安侯从李府救出。
李氏夫妇原本就对他们疑心深重,戒备万分,此番前行定是凶险,她若将如此忧虑紧张的神情映在脸上,岂不更将他们置于险境之中?
林臻缓缓吐一口气,抬首微笑回看着他。
*
李府。
醉心亭里,墨衣男子正垂首浅酌,年节后下了一场大雪,几日未消,天气愈冷了几分,男子却恍若未觉,一身单薄箭袖劲装,坐立在亭中,任冷风自身旁吹拂而过。
不远处的假山后,林玥拢着一袭鹤氅,静静望着亭中的男子。
季濉说过不准她在他面前出现,心里对他恐惧到底占了上风,林玥驻足半晌,还是默默走开了。
回屋路上响起一阵嘈杂的声音,她下意识探身子瞧了一眼。
几个小厮围成不大的圈,将手里的荷包丢来丢去,被围在圈里的男子,左右扑抢,但碍于他是个瞎子,屡屡扑空,还要被他们踢来踩去。
林玥一眼便认出那是白策。
她原打算置之不理,却实在看不惯他们肆意欺人的样子,便上前呵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大白天的也敢在院儿里这样闹事!”
正值佳节,府上迎来送往的,这些下人们赏钱都拿到手软,近日主子们管得也松,便免不得私下买些酒吃,吃多了酒,又恰好撞上个瞎子,见他身上竟掉下一枚精美的荷包,一时起意,便拿他寻起开心。
“原来这就是荷包的主人,你的相好儿啊!”几个小厮哄笑起来。
更有甚者,踉跄着走到林玥面前,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别说,倒是有几分姿色!”
浓浓的酒气扑撒在林玥鼻尖,她厌恶地蹙眉道:“给我滚开!”
“你——”
这厮话音未落,被突然奋力从地上爬起来的白策从身后重重打了一拳,他气极正要还手,一旁有人盯着林玥看了许久终于清醒了,忙上前将人拦住,在其耳边嘀咕了几句,带着众人一溜烟儿地跑了。
那枚荷包,孤零零地落在林玥脚边。
上面绣着的芙蓉翠鸟图样,是她最喜欢的,因此她曾时常戴着它。
林玥只淡淡瞥了一眼,便转身走了。
“玥儿!”
“玥儿,我知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我并不是来祈求你的原谅,只是想要亲眼看看……看看你过得是否安好?”
林府事发的那天,林臻为了保全林玥,将她放在了从兰若寺回城的路上,原想确认事态平稳再派人她接回府,却没有料到自己一回去便再无脱身的机会。
林玥在亭中直等到夜半时分,仍不见阿姐的踪影,只得徒步回城,不期半途迷路,误入山林受了伤,幸被一采药阿婆所救。
阿婆待她极好,日日精心照料,不惜借钱为她杀猪宰牛补身子。
她家里有个儿子,虽有眼疾,却也是个斯文之人,眼遮白纱,在后房的药材堆里一坐便是一整日,唯一起身走动的时候,便是给她煎药。
她甚是感激他们,直至一日,那阿婆提出让她嫁给白策,她方恍然,一切好处都不是白得的。
她不愿,白策也不愿。
腿上的伤好全后她便向他们道了别,没成想当日竟被那婆子强留下来,捆绑在房里。
再后来,红烛燃起,异香阵阵……
“够了!我不想再听!”
“你不该来找我,也该知道我不想再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