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臻低喃一声,季濉即刻将半解的腰封扣好,走近,将林臻拉至身后。
“这衣桁好似不太对劲。”林臻重复道。
季濉伸手上去,果真立马就觉出不对来,他将衣裳掠去一旁,仔仔细细观察一遍,见放置衣桁的石板缝隙,与房里其他石板间的缝隙并不一致。
衣桁是死死嵌在石板里的,因此才会这么稳固,推不动,拔不起,季濉随手一按,它竟突然缓缓下沉。
季濉不禁握紧林臻的胳膊,向后退半步。
*
若非亲眼所见,怕是没人会想到大觉善寺的禅房里,竟有如此长的密道。
密道狭窄阴暗,他们也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走到尽头。
尽头处是一间暗室,地方不大却极尽奢靡。
地上用金丝楠木悬空架起一层,其上覆有波斯的织金绒毯,北侧摆着一张雕花大床,乃天竺的小叶紫檀,床幔以金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样,布料是蜀地的重莲绫,即便昏暗烛光下,仍泛着粼粼波光。
桌上八宝琉璃灯、祥狮戏球金执壶、衔珠九龙杯……
室内一应摆放,无一不是贡品,除却壁上挂的“万法皆空”的提字,下笔虽有形,却少了几分字意中超然物外的神韵,不似大家之作。
这个暗室,她是
第一回来,但面前这幅字,总让她觉得哪处有些眼熟……
是万法皆空的空字!
今日在永安侯府侧门……
“这是谁的密室?”林臻突然问道。
季濉摩挲着手里的九龙杯,嘴唇噙着笑意,“是我们那位清正廉洁的首辅大人。”这九龙杯是他献于孟良誉的,且从密道的方位来看,此处正是孟府所在。
首辅孟良誉?
姑母口中另一个想要父亲那封信的人,是他?
林臻对此人不甚了解,只知他位高权重门生众多,以权谋私贪赃枉法之事数不胜数,百姓对他早有怨言。
虽然父亲多处与他政见不一,二人却未起过正面冲突。
既不交好,也未交恶。
林臻着实想不通孟良誉想要这封信的理由。
季濉也想不通,虽说像孟良誉这般地位的人,在家中设有密室实属寻常,但为何这密室要通往大觉善寺?
季濉回首望着身后的幽深暗道。
不过眼下他并没有细想的时间,将手中的九龙杯放回原处,他握住林臻的手腕道:“快些回去。”
“你们怎么这会儿才回来!母妃已来寺里进过香,现下去禅房歇息了,不过也好,我们直接过去便是。”
三皇子面色焦急,若将要孟良誉踢出局,与季濉结盟,他必要得到母妃的首肯,外男不可进宫,因此他不想错过这次机会。
一旁侍候的小僧换了人,这个似乎眼活耳灵许多,闻言便道:“便让小僧为三位贵人带路。”
贵妃在大觉善寺中有固定下榻的禅房,但因三皇子向来不信甚至反感鬼神之说,不曾来大觉善寺进过香,是以并不知晓其位置,听得僧人如此说,便欣然应允。
走的分明是与方才一模一样的路,路程过半时,林臻与季濉对视一眼,二人皆沉默不语。
唯一不同的是,他们再次回到禅房前,已有宫人守在门外,阻拦道:“娘娘已歇下,任何人不得入内。”
三皇子向为首的嬷嬷呵斥道:“你可看清楚了,是本殿下!”
嬷嬷颔首笑回:“老奴不曾老眼昏花,自然认得殿下,只是娘娘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还请殿下在此耐心等候。”
三皇子心中愤愤,却也不敢违逆母妃,只得拂袖而立,在一旁等候。
从午时到日落,足足两个时辰,房门才“吱嘎”一声打开。
丹羽织就得凤头履缓缓迈出,玄色锦缎长裙逶迤拖地,如今中宫之位空缺,秋祭过后三皇子风头独占,贵妃无疑是后宫中名副其实最尊贵之人。
云鬓乌黑,不见一丝白发,肌肤光洁如玉,全然寻不到岁月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