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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昱枫垂眸瞧着惊鸿递来的信件,嘴角扬起,心中暗骂一声蠢货。

第124章浆水鱼鱼

◎蜂蜜or辣油◎

“郎君,将钱舜同贾茂关在一块当真无事?”惊鸿一手抓着面饼夹肉鼓着腮帮子问道。

闻言,江昱枫握着笔杆的手一顿,忽而笑出了声,“自然无事,正好殿下也想知道钱尚书是不是三皇子一党的。”

次日天刚蒙蒙亮,江昱枫就留了消息,说要出城一趟,随行的除了惊鸿,便是江知衍,城门一开,三人就骑着马离开,顺着官道,行了一段距离,便钻入林中。

与此同时,姜家小院的灶房中,点起了炉火,今日林书晚又琢磨出了一种新鲜的吃食——浆水鱼鱼,说是鱼鱼但并不是用鱼肉所制,反而是面食,鱼鱼做法不难,但需要费些功夫,故而天边泛起一抹青灰,她便起来了。

天气渐渐转暖,厚实的衣服都能收拾起来,今日她就穿了一身藕粉色单衣,下头穿着同色系绣上几朵荷花的百褶裙,略显宽大的袖子用褙子束起,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银簪挽起,林书晚这就干净利落地收拾好了。

“晚姑娘今日起的这么早?”早在院子里头锻炼的萧家父子收了朝食笑着同林书晚打招呼。

林书晚打着哈欠,同两人说了几句,便取过杯子牙刷去水井旁洗漱,微凉的井水扑在脸上,她这才彻底清醒过来,扯过毛巾擦了把脸,扭过头盯着院子里的两人瞧了一会,才开口道:“怎就您二位在这,明远还没起床?”

闻言,萧将军摇了摇头,“明远一早就同太子殿下出门了,说是有些事要办,估摸着要午后回来。”

“哦,这样啊,那今日朝食不用做他们的了。”林书晚点了点头,提着装满清水的木桶就去了灶房,自三五日前李贵送了些苦苣过来,她便盘算着做上一顿浆水鱼鱼。

是了,三五日前娟娘思念自家娃娃,便同李贵一块来了一趟林记,直到那日林书晚才知道娟娘竟是自己要找的那位厨娘的女儿,原来娟娘明面上说着是思念孩子,实际前些日子自己让李贵送来了东西来后,始终不见林书晚有任何回应,心中不觉有些焦急,这才自己跑了一趟,两人聊了许久。

果真如林书晚猜测的那般,姜家酒楼落败,便是前任廉州知州,现任京中户部侍郎交给岭南王府的投名状,岭南王本是先帝幼子十分受宠,甚至当年有传言说先帝要废了今上,改立幼子为太子,谁料得了急病去世,今上顺利登基,如今的岭南王生怕今上寻自己麻烦,便自请到了岭南。

初时,岭南王府不过是一间三进的宅子,手头银两紧缺,整个王府都过得紧巴巴的,甚至当初王妃都在变卖嫁妆补贴家用,生活拮据岭南王不甘心,便开始暗中筹谋,大抵也是先帝宠爱幼子,私底下留了一支暗卫给他,于是他便开始搜罗岭南的官员为他所用,若有不愿同他同流合污的便会被暗卫抹杀,死亡当前,岭南的官员大多倒戈,他成了岭南名副其实的王。

可万事总有例外,就在岭南王以为自己在岭南说一不二之际,有几位官员搜罗了他的罪证,打算送往京中,怎料几人被内鬼出卖,拼死之下只留下一人,那人带着妻女在逃亡过程中,正好被姜大厨救下,可当时全城戒严,姜大厨不仅没法子将人送出钦州,他甚至都寻不到大夫,只好自己用着土办法替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三日后,那人没熬住将罪证交给姜大厨,自己带着遗憾撒手人寰,而他的夫人没过多久也郁郁而终,只留下一位刚年过十五的闺女。

以往的身份自然是不能用了,姜大厨给了她两个选择,一是跟着他学厨艺,等往后有了机会再将这些罪证送出去,二便是将这些罪证销毁,日后好好生活。那是个极有韧劲的姑娘,姜大厨第二个选择还未说完,她就直接跪了下来,磕着头直接拜他为师,于是等风头过后,姜大厨就将1钦州的酒楼盘了出去,直接带着妻子同徒弟一块回了廉州,在廉州开了一家酒楼,生意十分火红,直到五年后,姜家酒楼被人诬陷吃死了人,酒楼被查封,姜大厨也被打伤了手。

一时间树倒猢狲散,酒楼的厨子各寻出路,但那姑娘不愿走,直到那日当时的廉州知州上门,盯着那姑娘瞧了许久才走,姜大厨怕那人瞧出什么名堂了,当机立断让姜夫人替她收拾了行李同罪证,直接将人送出了城,后来官府查明那人原本就身子不好,同姜家酒楼并无半点干系,但酒楼早被官府查封虽为寻到地契,但还是强硬地将酒楼没收,姜大厨又伤了手,心灰意冷之下姜家的名声渐渐淡去。

后来那姑娘托人打听,才知道哪有什么吃死了人,不过是当初岭南王府豢养私兵花钱如流水,瞧上了姜家酒楼的营收罢了,这才使了借口将酒楼据为己有,有言道民不同官斗,虽说姜婉嫁与官家,但那时她远在京城,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只好吃下这个暗亏,好在保下了那位娘子。

听到此处,林书晚也明白了,那位姜大厨正是她的外祖,而那位娘子便是娟娘的母亲,而之前娟娘让李贵转交的便是那时姜大厨偷偷塞给她母亲的地契,那地契正是宝德楼的地契,如此一来,岭南王府私占百姓资产已是铁证。

而那些岭南王府收受贿赂,买卖官职以及克扣税收的最终都被娟娘的母亲藏在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将这些藏在心底近二十余年的娟娘,如今总算是松了口气,她原本还十分纠结要不要将此事说与林娘子听,毕竟她原本是打算就这么平平淡淡过上一世,可阿娘去世前的话日日都在耳边萦绕,加之她观察了林书晚许久,见她同裴知州交锋都不落下乘,娟娘觉着自己看到了希望。

为表诚意,娟娘便让李贵将地契同姜大厨直接写得信一并送到林记,可她没料到那几日林书晚忙得脚不沾地,竟将此事抛之脑后,她实在等得心急,就自己来了一趟。

也得亏她跑了这一趟,才知道林书晚并没来得及看她送来的东西,“林娘子,那罪证您若是要,我明日就给您送来。”

那日林书晚沉默了许久,瞧着正在屋中忙里往外收拾屋子的姜婉,一时不知该如何同她说起外祖一家的事情。

“林娘子?”

在娟娘的呼唤声中,林书晚回过神来,“再过几日,我去寻你拿。”

送走娟娘二人后,那日林书晚撑着下巴坐在院子里想了很多,她愿以为外祖父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才丢了酒楼,外婆跟舅舅也是因为得罪了权贵才丢了性命,可前几日才知道舅舅是因为发觉父亲死因有异,想着上告才死,如今又被告知外祖父也死得蹊跷,这要她如何同阿娘开口。

就在她万分纠结的时候,薛娘子从一旁过来,提着李贵送来的蔬菜就往水井旁走去,“哗啦”一声将里头的蔬菜倒入木盆中,薛娘子这才发现今日送来的蔬菜除了平日里常见的菘菜苋菜等,里头还有不少苦苣,“东家快来瞧瞧,今日李家郎君送了不少苦苣来,这菜要怎么做?凉拌?”

闻言,回过神来的林书晚一甩脑袋将方才的苦恼甩到脑后,大步流星走到水井旁,瞧着竹篮中满满一篮的苦苣心中一喜,天气渐热,若是能吃上一碗浆水面或是浆水鱼鱼那实在不错,她长舒了口气,拖过一张矮凳,接过薛娘子递来的竹篮,一边掐去苦苣底部的老根,一边同她解释,“娘子,这苦苣除了凉拌还能做浆水。”

“浆水?”薛娘子满脸疑惑,“浆水是何物?”

“对啊晚娘,这浆水是何吃食?”正好收拾完屋子的姜婉从屋中出来,听了一耳朵,笑着凑到两人身旁,也是满脸好奇。

林书晚心中藏着事,愣了愣神才笑着解释,“浆水啊,是用苦苣同米饭发酵而来,味道酸酸的,还会带着米香用来下鱼鱼跟苗条最合适了。”

话音一落,勾起了几人的好奇心,于是姜婉也不做衣裳了,就这么坐着林书晚身旁,帮着她一块掐去苦苣底部的老根,没一会苦苣收拾好了,林书晚拖过一只木盆,将苦苣清水洗了好几遍,瞧着盆中的水变得十分清澈,这才跟姜婉一块将里盆中苦苣捞起攥干水分。

到这一步还没完,苦苣菜如其名,带着苦味,所以还得滚水下锅,将苦苣焯一遍水,去去苦味,焯过水后的苦苣叶子翠绿,瞧着就十分鲜嫩,整个灶房除了朝食的香味,便是苦苣独有的清香,等到林书晚将锅中的苦苣全部捞出后,她又唤了长月去院子里头打了一桶井水,滚烫的苦苣丢入清水中,叶片逐一舒展,到这时,便又要重复先前的动作,将苦苣捞出攥干水分。

其实按照后世的做法,浆水是以面糊冲入留有酸菜引子,以便面糊发酵,但林书晚的做法有些不同,她借用的宋代浆水的做法,在洗净晾干的陶瓮中,倒入一碗剩下的粟米饭,加入滚水,将水桶米饭迅速搅匀之后,瞧着原本清澈的滚水,变成单单的乳白色,到这一步就能把陶瓮盖上一层纱布放到一旁发酵了,但林书晚更爱往里头加上些苦苣,这样做出来第二家浆水味道更加丰富。

于是,她取过一旁攥干水分的苦苣,接二连三的散开丢入陶瓮中,在瓮口盖上一层纱布,最后盖上盖子,放到一旁过上两日这浆水便能吃了。

刚好今日就是浆水发酵的第三日,才踏入灶房的林书晚就迫不及待走到地窖口,提着裙摆就踩着台阶下了地窖,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陶瓮旁,掀开盖子清爽的酸味萦绕在鼻尖,半透明的乳白色液体瞧着同后世她吃过的浆水几乎一模一样,她下意识伸出指尖,蘸了一点送入口中,淡淡的酸味带着苦苣的味道在口中弥漫,清爽解腻,能让人胃口大开。

林书晚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这浆水做得十分成功,眼下浆水鱼鱼最要紧的浆水做好了,剩下的便是将鱼鱼做出来就好了,鱼鱼做法就十分简单了,她回了灶房,挖了一大碗绿豆淀粉,倒入干净的木盆中,随后往里头加了五碗清水,她今日打算先做上几碗尝尝鲜,顺道放在食肆里头卖几碗瞧瞧反响如何,再决定日后要不要加入林记的菜单中。

思及此,林书晚飞快搅拌着木盆中的淀粉,直到面糊中没有一点疙瘩,她才停下手,将面糊倒入锅中,小火煮着,锅中一边煮着一边用筷子顺着方向缓缓搅拌,眼见着面糊逐渐变得粘稠,甚至还慢慢变得透明,林书晚快手快脚往里头洒了一把绿豆淀粉,顺着一个方向继续搅拌,直到里头的面糊变得愈发细腻,没有半点疙疙瘩瘩在里头,这锅面糊便熬好了。

到此时,浆水鱼鱼依然完成大半,剩下的便是取上一碰冷水,拿上一把笊篱,将锅中的面糊倒在笊篱上头,面糊就会顺着笊篱的圆孔落下,落在冷水中便成为一尾尾头圆尾尖尖的小鱼形状,浆水鱼鱼中的鱼鱼便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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