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醉非醉◎
窗外月色朦胧,微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的夜风吹拂过薛娘子的发丝,她蓦然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林书晚身旁,小心翼翼地开口,“东家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您同我说,别不要我。”
在林记的日子,虽十分忙碌,但林书晚为人大方,除了每月涨到五两银子的工钱,每逢年底还会有一一大笔分红,这是在旁的铺子从未有过的福利,加之她与姜家这几人相处了好几年,明面上瞧着是食肆厨娘,实则同亲人也差不了多少,骤然听闻她要自己去钦州的消息,自然是十分心慌,只以为自己做了什么错事,让她想将自己逐出林记。
闻言,林书晚愣住了,她停下步子,诧异地回头瞧着身后眼眶通红的薛娘子,半晌才想到估摸着是她想岔了,一时没忍住,轻笑出声,“薛娘子你这是想哪去了,也怪我,没同你讲清楚,我前些日子在钦州盘了一间酒楼,昨日酒楼那处的木匠让人传了信来,说是酒楼装修好了,随时可以开业,可廉州的阿娘的故乡,加之宝德楼如今又回到了我们手中,我走不开,便想着让你去钦州酒楼掌事。”
三言两语之下,将自己的打算同薛娘子说清楚后,又道:“正好,前日芸娘同我说,她那又寻到几个在厨艺上有些天赋的小姑娘,明日我让她送来,带着学上一段时日,估摸着就能独立掌勺了,若是在钦州招聘掌事之人,我又放心不下,所以就想着问问你愿不愿意过去。”
话已至此,薛娘子总算醒过神来,心中又惊又喜,惊得是害怕自己管不好酒楼,喜的事自己并没有要被林记除名,反而东家还十分信任自己,好在她也跟着安姐儿识了不少字,单就酒楼账本看着是没什么问题的,但心中总归还是有些忐忑。
纠结了许久才嗫嚅道:“东家,我怕我做不好。”
林书晚放下手中的碗筷,转头望向薛娘子,见她一脸忐忑,心中了然,她在林记只管灶房之事,账本之类的几乎没怎么接触过,林书晚沉吟片刻,余光扫见从门口出来的萧昱枫,计上心头,“莫怕,到时候我寻明远要上一位账房先生,随你一块去,到时候你只要管着灶房就好。”
心头大患已解,薛娘子下意识松了口气,“有账房先生便好,我还是更擅长庖厨之事。”
次日清晨,因着两家要确定婚期,林记又歇了一日,昨日巷子里头被林记牛肉火锅香的睡不着觉的食客早早到了食肆门口,就见门口的木牌上写着“店家今日有喜,休息两日。”顿觉天塌了,但转念一想昨日那足足摆了一条长街的聘礼,又觉着理所应当,只好摇着头离开。
林记点心铺子隔壁的掌柜撑着下巴瞧着门外来往的人群,心中不由暗叹一声,那姜家小娘子的命还真是好,初来廉州,便能在码头立足,那是自己还以为她娇滴滴的坚持不了几日,可谁曾想,她不仅坚持住了,还靠着摆摊开起了食肆,哪怕有人闹事,都被她轻易化解,如今更是攀上了岭南王的高枝,往后更是前途不可估量,如今他十分庆幸自己虽眼红林记的生意,却也只是眼红。
倘若他同先前街口的洪掌柜那般针对那丫头,说不准自己也同那姓洪的一样,跟丧家之犬一般灰溜溜的从廉州离开。往后自己可是要同林记打好关系的,若是能同她合作就更好了,先前他尝过一回林记的蛋黄酥,那味道当真不错,比之自己铺子的镇店之宝味道都差不了太多,打定主意的掌柜,打算等林记开业之日,自己就上门寻求合作。
而此刻被点心铺子掌柜惦记着的林书晚同萧昱枫两人端端正正坐在桌前,瞧着对面的几位长辈因着吉日争吵不休,原本她并未打算太早成婚,可才张嘴就被姜婉瞪了一眼,于是她只好乖乖闭嘴,坐在一旁听着她们几人争论,还顺手抓过睡眼朦胧的谨哥儿捏着他肉乎乎的脸蛋解闷。
“姜夫人,十一月有个好日子,要不就那日成婚如何?正好还有两个月,时间虽有些紧,但王府绣娘就在隔壁候着,量完身形,两个月也能赶出来。”萧大娘子点着黄历同姜婉打着商量。
“不成,十一月天冷不说,时间上太赶了,不如等明年春日如何?”姜婉手中的笔写写画画,按照她原本的打算林书晚的嫁衣,她是想自己新手绣的,但如今晚娘要嫁得是皇家,那嫁衣自然要按祖制的,不过盖头倒是可以自己绣,虽说绣个盖头要不了几日,但年底各封底的王侯要回京述职,岭南地远,要不了几日明远就要出发,她舍不得晚娘,所以想着再拖一拖,等到明年开春,是最好的时机。
闻言,萧大娘子沉默了片刻,抬头瞧了眼隔壁的萧昱枫,见他只是含笑地盯着身侧逗着谨哥儿的林书晚,便点了点头,“那就按姜夫人所言,明年春日成婚,明远你给京中传信,将婚期告知圣上。”
是了,虽岭南王府已经落败,明远改了姓氏入了萧家的族谱,但总归还是当今圣上的侄子,太子的堂弟,婚姻大事总得知会一声。
“知道了。”萧明远点头。
如今婚期已定,萧昱枫心情极好,手一挥便让惊鸿拿着荷包将府中的人都赏了个遍,脸上的笑容未端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得了什么意外之喜,倒是萧将军瞧着他那傻呵呵的模样,实在有些受不了了,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压低着嗓音,在他耳边怒道:“傻笑什么呢?那手镯还不赶紧拿出来。”
萧昱枫这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将手伸入袖带中,却在无意间触碰到微凉的硬物,他抬头瞧了眼林书晚,只见她正盯着手中的婚书,不知在想些什么,迟疑间,又挨了萧将军一巴掌,“你还愣着做什么,舍不得给?”
闻言,萧昱枫忍不住瞪了萧将军一眼,飞快从袖袋中取出一只精致的木匣,小心翼翼推到林书晚手边,低声道:“晚娘,这是我阿娘留给我的玉镯。”
他未说话,但林书晚却听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言,大抵是同她在后世看过的小说一般,这是他阿娘留给自己以后媳妇的,既如此,林书晚也不见外,笑着打开盒子,露出里头淡紫色的玉镯,色泽温润,她一眼就喜欢上了。
日子转瞬即逝,眨眼便到了十月末,天气渐渐寒冷,如今林记除了昌平街的食肆以外,长安街上的宝德楼也改回了姜家酒楼的名号,姜婉如今便是酒楼的掌柜,仍旧是林书晚掌勺,而今昌平街的食肆,便由秦娘子管着,周婶娘同宋老帮衬着。
而今那几个娃娃也跟着一块搬到了酒楼的后院,更宽敞了些,离书院了近了不少,眼下不单单是谨哥儿源哥儿,连安姐儿同李家那两个娃娃也一块进了书院,每日早早起床,跟着惊鸿习武,之后便是去书院上学。
说来也巧,李贵也同娟娘一块搬到了廉州,如今宅子就买在林记食肆斜对面,正是先前周婶娘家的宅子,那宅子酿酒的家伙什一应俱全,他夫妻二人就在城中酿酒,一部分供应林记,一部分就自己散着卖。
他夫妻二人离村,原因十分简单,不过就是里正觉着酒坊生意越来越好,他们分得银钱也就那些,心生不满,便想去酒坊闹事,他二人阻拦,却被村名合理赶出村子,好在酒坊附近萧昱枫安插了不少人,见此动乱出手救下他夫妻二人,又将那些村名赶出酒坊的范围,瞧了一场闹剧,李贵夫妻二人对村子里的人心灰意冷,连夜带着行李从李家村离开,顺带还将邻居李家大哥一块带走了。
林书晚听得此事,当即将那块地从李家村手中买断,直言此后这酒坊同李家村再无半点干系,酿酒一事便交给了那些从西南军中退下的伤残士兵。
此事到此便也算告一段落了。
林记的生意蒸蒸日上,林书晚忙得脚不沾地,每日两家铺子来回跑着,萧昱枫时常寻不到她,又是一日,他从早到暮时都未瞧见林书晚的人影,心中不由一阵失落,寻到李贵提了一壶新开封的荔枝酒,便守在院子里头,自饮自酌。
直到暮色沉沉,一轮圆月缓缓爬上夜空,林书晚才满身疲惫推门而入,“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
萧昱枫脸颊通红,定定瞧着林书晚一声不吭,似在确认眼前这人是否是自己的幻觉,片刻之后才踉跄着起身,跌跌撞撞走到林书晚身旁,将头磕在她肩头,委屈巴巴道:“晚娘,我有三日没见你了。”
甜甜的荔枝酒味在鼻尖萦绕,林书晚这不曾饮酒的人都觉着有些醉了,她抬手怕了拍萧昱枫的肩头,轻声哄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想让我陪你一块入京,我今日事情了了,明日便能随你一块入京了。”
“当真!”闻言,萧昱枫猛然抬头,眼睛亮得惊人。
“当真。”
柔和的月色笼罩了整个小院,萧昱枫直勾勾地瞧着眼前少女如玉的脸颊,胸口如火一般在燃烧,他下意识抿了抿唇,捧着她的脸缓缓低下头,微凉柔软的触感下是清甜的荔枝香味在唇齿之间弥漫。
【作者有话说】
会有酒楼大婚林家大房几个番外,这两周会把番外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