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抖了抖布包,重新放回前襟,面朝他道,“我是你亲自选定的尊后,无论背后的原因是何,面上他们本该对我做出恭敬的样子,他们如此作为,不仅为了侮辱我,也是在试探你的态度。”
兰祁避而不答,只是反问:“你在为祝晏说话吗?”
没有话音传来,九昭清可见底的瞳孔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
也对。
他为何要如此询问。
倒显得如同醋妒丈夫一般。
兰祁心底掠过罕见的窘迫,突兀沉默几息,复问:“你真的那么想出去?”
九昭郑重其事颔首:“你又不是不清楚你的后宫,大多是寡言少语闷头做事的人,上回那些来拜见我的女官倒有些意思,只是近来我去找了她们两回,她们总说要准备婚礼事宜抽不出空——
“总是困在屋子里,我都要闷坏了。
“焚业海毕竟是我此后要长久居住下去的地方,出去转转,熟悉下环境,总没问题吧?”
这一番言论,听起来合情合理。
兰祁回望着她,语带三分试探:“那你是想自己出去,还是和什么人一起?”
“自然最好和你。”
九昭想也不想,脱口而出。
而迎接她的,又是一阵唯余风声的安静。
风声里,两人的目光对视着。
半晌,兰祁的嗓音低了下来。
他彻底偏转面孔,问道:“为何?”
“若不跟在我身边,你也难以放心,不是吗?”
九昭就着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眨了眨眼睛,“更何况与我而言,前几日的对话已算是一场毫无保留的倾诉。我是仙族废弃的储君,又身处异族他乡,周围俱是恶意——成婚后无论你是否会宣告我‘病逝’,我想要好好活下去,所能做的,也唯有抓紧你、依靠你。”
唯有依靠他。
抓紧他。
那点似是而非的暧昧过后,九昭不掺杂情意的、对于局势极为清醒的回答,再度化为一只无形的手,徐徐拨动起兰祁的心弦。
他不相信承诺、誓言和短暂沉溺的爱语。
能牢牢抓在掌心的东西,方能令人绝对安心。
而今时今日,九昭失去了一切。
高贵的身份、天仙的尊荣、一声令下无数人为其前赴后继去死的权力。
她是,也仅是只被他锁在黄金笼中,婉转歌唱的雀鸟,离开他就会活不下去。
所以,她需要他,渴望他,又有什么问题?
远比身体交欢更为剧烈的快意蔓延开来,融入骨血,震颤着四肢。
兰祁及时移开视线,以免被九昭发现眼底病态的愉悦。
他解下御风的华丽玄衣,披在九昭的肩头。
再度侧首,仍是端方温文的君子模样:“好,等我两日,处理完政事,我自会陪你出宫。”
170|第170章
◎“变得很软、很软。”◎
“仙子醒醒。”
躺椅上的浅憩被人打断,九昭惺忪着睁开眼睛。
缓了片刻,消解睡意,两位女婢扶起她来到梳妆台前。
身上与寂无宫相关的衣饰皆被除下,女婢将九昭的长发散开,掺入彩色丝带,编成一绺一绺的细辫。
似是提前得了吩咐,整个过程,两方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