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暑将至,毕节的气温仍不见攀升,最高温仅二十来度,恰似池烨的心绪,寡淡得很。
这几日,他鲜少在民宿瞧见周予骎的身影,可那辆红色牧马人静静泊在小院,明晃晃昭示着主人并未远去。
客房服务每日都会送来一束索玛花,红、粉、紫等色交织,明媚艳丽,在屋里添了几分亮色。
“老师!”小栗子在客厅用早餐时撞见他,依旧是那副欢快模样,凑过来打招呼,“您这两天没休息好?咋都不出来玩?”
“在整理、记录灵感。”池烨兴致不高,随口应着。
这几天他去了奢香夫人纪念馆,翻阅了周予骎留在民宿里的彝文书籍。
周予骎似乎也喜欢研究彝族文化,当地的书卷用的是老彝文,很难找到对照表。但他这里有原始的编译版本,很珍贵,也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
书卷很多,有些放在前厅的书架上,有些他正在阅读的,就放在角落的背篓里。池烨偶尔还会看到上面有些周予骎的批注,字不如人,还是和以前一样,跟鬼画符似的。
在书里倒是看到了关于索玛花的介绍,象征纯洁的爱。池烨以为这是所有客房都会有的装饰,当是周予骎的审美品味,完全没在意。
“是要有新书啦?”小姑娘满是活力。
“早着呢,盼着它别胎死腹中。”池烨道,“说不定把你们都写进去,小栗子同学,有啥想向读者展示的?”
“哇,真的能行?那我要征婚!”
池烨瞥了眼旁边的小齐,“你认真的?”
“看什么呀!我帮可可看的。”
“哦?”池烨回想那两个性格文静的小姑娘,琢磨着她俩的互动与情愫,还以为是一对呢,是自己错觉?“她喜欢什么样的?或许有不错的男读者能推荐。”
“周老板那样的!”
池烨一口咖啡呛在喉间,强忍着没喷出来。周予骎?他对人小姑娘做什么了?池烨没吭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
旁边一直沉默的小齐终于忍不住:“你别乱点鸳鸯谱。”
“哪能啊!”小姑娘声音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可可以从小就迷酷哥。周老板那款,盘靓条顺,一米九的个儿,话少,正中她红心!你没感觉她最近都对彝族文化很感兴趣吗?估计是想速速了解周老板。”
她越说越兴奋,眼睛亮得惊人,“哎,不过这两天怎么没见周老板人影?”
这话也问到了池烨心坎上。
小齐正埋头对付一碗羊肉粉,闻言含糊地应:“晨跑碰见了,一大早,跟个女孩儿出去了。”
“女孩儿?!”小栗子的声音瞬间尖利,像嗅到腥味的猫,“什么样的?漂亮吗?干嘛去了?跟你说什么了没?”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
池烨呼吸放轻了,所有感官都悬在小齐即将出口的话上。
“没细看,”小齐咽下粉,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大概还行?穿着民族衣服。就打了个招呼,又不熟,追着问像话么?”他摇了摇头,继续专注碗里。
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空气里那点微妙的期待感“噗”地散了。
“啧,”小栗子恨铁不成钢地咂嘴,“跟直男真没法聊,连瓜都吃不明白。方向呢?往哪边走的?”
“这哪记得清?”小齐端起碗,满足地喝了口汤,“早叫你起来跑,错过戏了吧?毕节这羊肉粉,绝了。”
池烨彻底坐不住了。杯里的咖啡还剩大半,他胡乱抿了一口。
民宿的咖啡豆是周予骎亲自挑的,他向来觉得不错,此刻却只觉得一股尖锐的苦涩直冲喉咙,沉甸甸地压在舌根。他前两天坐在这里,还能看到周予骎慢条斯理地冲手冲,水流稳稳注入滤杯的样子。
“朝阳老师?”小栗子察觉他脸色不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