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烨诞生时,恰逢父亲创业起步之际,他童年鲜见父亲身影,若有,也多是匆匆背影。母亲独自照料俩孩子力不从心,外公外婆成了家庭帮衬主力,这也让池烨与外公格外亲近。
聂云的情感需要出口,曾经优秀要强的她,不愿在外人面前暴露脆弱,便将期待全数压在池烨身上——用“鸡娃”那套精密模具,把他往精英好孩子轨道上狠狠推,盼他足够优秀,能唤回父亲对家庭的关注。
池烨天生早会慧,倒也没抱怨,就这么顶着所谓的天才名号长大了,跳了两级,被撵进大学时,他才十六岁。
被家庭教育锁在“空白恋爱史”里,天生薄情又裹着厚壳,异性难靠近分毫。可某个瞬间,他惊觉自己对同性有隐秘渴望,想被触碰、被温热包覆,这在既定人生剧本里,是该被修剪的分叉枝桠。
为了厘清自己,他决定找个男人试试。对象是谁、有没有爱都不重要,权当剖开自己、认知世界的一把刀。
刚挣脱家庭桎梏的少年,急着用“标新立异”当标签,切割原生家庭的烙印,仿佛换个身份,就能彻底逃离旧生活的茧。
池烨想用看似放纵的选择,和那种该成为的样子较劲,在情欲里找答案,实则是和被规训的人生,做场无声博弈。
那些欲望的潮起潮落里,藏着对正确人生的不甘,和对真实自我的疯狂抓取,哪怕抓得满手血,也要看看,自己究竟能活成什么模样。
刚摸索的头两年里,池烨只做1。那时还有观念传统,直男思维在脑里打转,仿佛占据上位,就能守住某种摇摇欲坠的掌控感。
直到遇到周予骎,他温柔细致,小心翼翼,头一回时,池烨压根没看出是初体验。周予骎说自己没谈过恋爱,无论男女。池烨想,有些人大抵是天生弯,天赋异禀却不自知,莫名佩服。
身体契合度太高,胜负欲、自尊心、羞耻感全被抛脑后,只剩纯粹碰撞的极致快感。
初尝禁果的少年多是食髓知味,池烨却不同。爽到极致后,第一反应是逃。
太爽了,爽到能让人抛弃道德伦理,滋生出控制欲,甚至会上瘾。这对靠理智而活的他来说,实在太可怕了。
于是果断分手。反正他天性凉薄、玩弄感情的名声在外,多一罪名也不怕。理智必须牢牢攥在自己手里,管那人是谁,不能让任何东西凌驾其上。
毕业之后的这三年里池烨也有过几个床伴,他还是秉持的那一套老观念,找和周予骎完全不同类型的水灵小嫩弟。
虽然生理上是没有这么痛快了,但是心理上的那种秩序感让他重新恢复平静。
人不能太贪心,他早已明白。
“师兄说的倒是坦然,”周予骎语气里有一些说不上来的涩意。
“君子坦荡荡,”池烨拎着那袋小洋芋,晃晃悠悠地走向前,“小人长戚戚。”
“说谁呢?”周予骎怀疑他在故意呛他。
“反正说者无心,”池烨步子轻快,带着一点得逞的意思。
小栗子他们已经走到前面了,在那辆红色的牧马人身边停下来:“朝阳老师,你累不累?一会叫小齐开回去吧?”
“也行,那你们先试试车。”池烨向她高喊,大步迈向前方。
周予骎用力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回扯。
“别总是对我动手动脚的,”池烨没好气的说。
“喏,”周予骎把那块靛蓝色扎染的坐垫递给他,是在阿都尔吉那儿吃小洋芋时对方递过来的垫子,“稍微垫点吧,不然一会真的颠的疼。”
“哟,你买啦?”池烨挑眉。
“嗯,想着一会儿你坐车能舒服点。”
“花多少钱?”
“给了五百。”
“他开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