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早醒来便觉得身上有些不对,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坐在床边思索了半天,李德全终于忍不住进来提醒,“皇上,时辰快到了……”
皇上方才敛起沉思,起床穿衣。
来到乾清门时,墨蓝色的天布上犹还带着几颗黯淡的星点,而初夏的晨风簌簌刮过,吹得两边大臣的衣摆猎猎作响。
皇上身着明黄色的朝服,俊丽的五官有一半笼罩在朝冠的阴影里,从台阶之下往上看,看不清他的表情是否带了阴郁,底下便有几个大臣暗暗地使了个眼色。
没一会儿,百官行完跪拜大礼,立于队列靠前的大臣一一上前叙事,皇上言简意赅地给出决策和意见,又就着南边削藩的战事商讨了半个多时辰。
眼见着天边的雾色逐渐散去,晨光初现,李德全抱着拂尘上前一步,正想高声喊句“退朝”,官员队列尾部忽然站出来一个人,“皇上,臣有要事启奏。”
皇上早有预料他要说些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允准,右手食指颇有节奏地敲击着龙椅的把手,视线冷冷地从底下官员的面上一一划过。
他很快辨认出来,蠢蠢欲动想要上前的那几人,或是出自佟家,或是出自钮祜禄家,而另一边神情愤愤然的几人,多是出自赫舍里氏。
其余官员大多则两眼迷茫,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近日里可有发生过什么大事?
除此之外,还有少数几名官员表现得格外与众不同,神情和姿态都老神在在的,一边把双手互相揣进袖子里,一边若无其事地抬头看天。
为首者,赫然是纳兰明珠。
纳兰明珠估计也意识到了好戏即将开场,他微微侧了一下身子,朝出列的那个官员看了一眼,随后立即眼神戏谑地看向不远处的索额图。
索额图没空理他,心头怒气翻涌,为了不殿前失仪,不得不将两只手重重捏成了拳状,又咬着牙关绷紧下颌线,竭力忍耐。
他身后不远处站着他的兄长噶布喇,噶布喇没有他这么好的气性,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两只手背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鼻子里不停地喘着粗气,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公牛。
两边的大臣见状不好,立马远离了他,以免波及自身。
率先出列的那名官员说完话,还以为皇上会直接让他开口,却未曾想,他只等来了一阵长久的沉默,以及左右两边官员默契的远离。
那官员:“?”
他终于惴惴不安。
这个氛围,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
芙嫦醒来的时候,窗外阳光热烈,而屋子里大约是放了冰盆的缘故,温度适宜,不冷也不热。
她现在睡觉已经不需要裹厚厚的襁褓了,身上穿了一件轻薄透气的胭脂色连体小衣裳,胸前盖着一块嫩黄色方形小被,脚脚和手手都被奶嬷嬷规矩地塞入了薄薄的被子底下。
可左边很热。
芙嫦不明所以,歪着脑袋看去,就看见一张与自己足有七八分相似的软乎乎的小脸蛋,正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胳膊上。
是与她一块儿出生的小家伙,不,现在应该叫他小保成了。
脑子里刚浮现出这个念头,芙嫦忽然就有些不太高兴,明明是她先出生的,怎么小家伙都有了自己的名字,她却还没有呢?
系统在脑中默默地安慰她:【会有的,宿主,不要着急嘛。】
芙嫦没理它,把两只手手抬了起来。
小家伙的脸蛋就啪叽一下滑到了底下柔软的被褥上,他的脾气很好,不给他胳膊贴贴,他也不闹,依然乖巧的眨巴着一双乌黑水润的大眼睛,很认真地看着芙嫦。
芙嫦把手放在他的嘴巴上,他嗷呜一口就含了进去。
芙嫦很嫌弃地甩甩手,他就把嘴巴张开,把姐姐的手放出来,被芙嫦抹了一脸他自己的口水,他也觉得很好玩,嘴里“咯咯咯”笑得十分欢快。
……说不清楚谁是谁的玩具。
芙嫦感觉有些没意思,便朝着床外“啊”了一声,从嬷嬷坐在床边,本来还一脸慈爱地抬手为床上两位小主子打着扇,一见芙嫦想要“逃离”,她立马把团扇往桌子上一丢,起身把芙嫦抱了起来。
远离了热烘烘的小家伙,芙嫦这才后知后觉,刚刚小家伙不止是把脸蛋贴在了她的胳膊上,还附赠了好多口水,都把她的衣裳晕出了好大一圈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