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道:“李知白,你谋害圣人,残杀手足,举兵造反,联合东山寺主持豢养大妖,迫使李朝天灾人祸不断,罪无可恕,你可认?”
“朕不认!朕是皇帝,你这是在造反!”李知白道。
李道玄立于丹陛之上,鲜红澜袍衬得面色愈发沉冷,闻言只淡淡抬了抬眼,目光扫过阶下那团狼狈的身影。
果真是一摊扶不上墙的烂泥。
“皇帝?”他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空旷大殿,“还在做梦?”
他侧身指了指殿外,“你看看宫外——那些被你豢养的妖物已经不成气候;你派去镇压各州的兵马,要么倒戈,要么被百姓堵在城外,连城门都进不去。”
“李朝天灾人祸,皆因你而起。”便是本王不说,你以为城中百姓就能忍气吞声?
李道玄的声音陡然转厉,“你以为靠着红白煞二妖就能为所欲为?以为杀了皇帝、囚了宗室就能高枕无忧?你连‘民心’二字都不懂,也配称‘朕’?”
李知白被他说得浑身发抖,却仍梗着脖子嘶吼:“那又如何!朕是先皇后嫡子,本就该继承大统!是你们这些逆臣贼子夺了朕的江山!”
“嫡子?”
李道玄启唇讽道:“一个把自己亲哥哥炼化成大妖的嫡子?”
不堪往事陡然被人戳破,李知白面色铁青,“那是主持引诱我,非我自愿——”
“何况,父皇他本就对大哥起了杀心,我这么做,不过是顺水推舟,只是让大哥换了种活法而已!”
“说白了你是觉得你大哥占着太子的位置不放,又恰逢师家失势,怕太子之位落到别人头上,这才提前下手罢?”
帝王心作为难测,趁着师家还未彻底失势,李知白果断选择利用师冉冉来引诱李知白,使其甘愿化妖。
当初民间有一谣言流传甚广——先太子非乃皇帝亲子,而是其弟弟的孩子。
先太子死得蹊跷,与五马分尸无异,即便不是景仁帝做的,很有可能也会被传成他做的。所以景仁帝选择压下这件事,给其安了个“谋害亲母”的罪名,顺势将皇后也一并除去。
景仁帝是极为爱惜名声。
当初鬼祟坡一事不也是这样么。
李道玄说得口干舌燥,他不想再废话,掏出两个鎏金银盒。
李知白看得眼睛都直了。
“你大费周章就为了找这个东西。”李道玄晃了晃盒子,“里面有当初师家通敌叛国的东西罢?”
“因我母亲正值盛宠,你师家怕我高家压过一头,在蛮夷来犯时,你祖父借支援名义勾结敌军,烧毁军队辎重,与敌军里应外合。先是暗中谋害高将军,后以高将军通敌叛国的名义骗取皇帝信任,令其愤怒之下下令将高家满门抄斩。”
沈从之,也就是如今的瀚国公,当时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的他发现不对劲,一番调查后发现了剑南道节度使通敌叛国的秘密,于是他斩下他的头颅,千里迢迢赶至长安,将此则消息递给景仁帝。
此刻斩杀高家满门的圣旨已经下达,景仁帝的人快马加鞭前去扬州,也只留下了两个活口。
又恰逢传来鬼祟坡三万将领葬身的消息。
没有辎重,没有御寒衣物,整整半个月,在这冰天雪地里的人要如何才能活生存?
答案是没有。
于是为了防止三万将士冤魂不散,滋生怨气与妖物,景仁帝派人封印鬼祟坡,连同被相繇祸害的鬼城一同封印。
或许也有掩盖真相的意图……
毕竟错杀忠良一族的骂名,景仁帝担待不起。
至于留下师家一族,或许是师家已经没了太子与皇后,已经成不了气候。
高家没了,若再没了师家,只怕要更乱。
谁也不知道景仁帝是如何想的。包括李道玄也不知道。
不重要了,李道玄不知对谁道:“东西,你自己拿着。”
他将鎏金银盒高高抛起,两个盒子被内常侍手疾眼快地接到,随即内常侍弯腰低头,抱着盒子恭恭敬敬走到一个人的身后。
李知白看见从偏殿出来的男人,霎时白了脸。
他五官止不住的乱窜,眼皮子突突直跳,“你不是,已经——”
景仁帝大病初愈,唇色还泛着白,在宫人一步一步地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难怪从始至终李道玄从来不看龙椅一样,难怪他根本不怕被世人谴责“谋反”,若景仁帝还活着,那谋反的人不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