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情毫不犹豫解开斗篷。
淡粉的斗篷落地前一瞬,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抓住,他眼中闪过诧异,抬眼却见她已经开始解上襦系带,他攥住她的手,“停下!”
沈情倔强地扬起下颌,眼中泪意闪烁,“这是我的院子,你若觉得这里不合适,就去我的寝居里。”她拉住李道玄的护臂,将人往屋里带。
单薄的背影看着孱弱无比,手上力道着实不小。
李道玄从错愕中缓过神,耳根晕出一抹淡粉,他拉住沈情,咬牙切齿道:“够了!”
沈情回头,眼角划过一滴泪,她吸了吸鼻子,道:“你想反悔?”
李道玄彻底败下阵,他只觉一阵头疼,将披风给她披回去,顺手打了个死结,确保她怎么弄都解不开后,才道:“行了,我答应你。”
他在她身上逡巡一番,最终伸手扯了她脑袋上的绢丝带。没了发绳束缚,她三千青丝尽数撒下。
李道玄说:“作为交换条件,我就要这个。你的事本王答应了。”
怎料沈情定定望着被抽走的绢丝带,泪水流得更凶,她近乎哽咽道:“这是我阿娘给我做的。”李道玄唇角一僵,又听她道:“你不许把它弄坏了!”
真把人惹哭了李道玄又头疼,看着哗哗流泪的少女,他随手将一双绢丝带绑到头上,“知道了。”随着他的动作,头上小铃铛欢快作响。
最后李道玄揉了揉她脑袋,恶声恶气道:“我看你不应该叫沈幼安,应该叫水人。”她就像水做的,动不动就哭。
他踩着墙头翻身而出,留下一串清脆的银铃声响。
“铃铃铃——”
沈情抬手抹去眼中泪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毫无波澜。
李朝四皇子自幼拜入东山寺,师从游道子。常年着红衣,腰悬镶嵌红石的玄剑,红绳束发,为人桀骜不羁,性恶劣,但言出必诺,一旦答应的事,即便是赴汤蹈火、刀山火海亦不会皱半分眉头。
沈情收了伞,徐徐抖落伞身雨滴,入了室内,咬破指尖,开始画一张又一张血符。
画到最后,她眼前阵阵昏暗,头痛欲裂,即便如此,她也死死咬牙不肯停歇,势要将体内所有精血耗光,几乎是自杀式的自虐。
“铃铃铃——”
耳畔又传来阵阵铃响,她画符的动作一顿,往后望去,床头上辛夷花状的水晶风铃正缓缓转动,发出清脆铃响。
那是幼时柳霁月亲手送她的生辰礼。
铃铛越来越响,风铃越转越快,好似就在头顶作响。
“铃铃铃——”
“幼安!”微弱的呼唤传来。
“叮——开启保护模式。”
“幼安!!”
女子微弱的呼喊又传来,沈情仿若被一股大力拉进漩涡,在其中浮浮沉沉,如同溺水之人,呼吸艰难,肺部疼痛。
终于,又一次深呼吸下,沈情被大量浓烟呛醒。
她猛地睁眼,头顶银铃不断作响,床帐内热浪滚滚,大量浓烟几乎要将她溺死在里面。
沈情翻身下床,却被一阵热浪逼得后退,不知何时,屋内竟然满是熊熊火焰,只余身后床帐处可落脚。
“幼安——”此刻女子焦急的呼唤格外清晰。
是宋玉溪在喊她。
窗牗被人破开,宋玉溪用湿帕捂住口鼻,在窗棂处探头,她分外着急道:“幼安,快过来!楼阁走水,门口已经全部着了,只有这处还没烧起来!”
宋玉溪伸出一只手,“快来!我拉你出来!”
沈情见状鞋也顾不得穿,踩着滚烫的地板跑至窗前,就要伸手。
宋玉溪虽然皱眉,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沈情借冲天的火势窥清她眉眼笑意,伸出的手顿在半空。
“怎么了?幼安,火就要烧到你身后了,快来啊!”她吼道。
沈情眼中逐渐清明,她凝着脸,一步一步往后退。
宋玉溪见状彻底急了,她顾不得什么,张大獠牙,四肢并用,面色狰狞就要从窗口爬进来,身后是幽凉的满月。
沈情身后就是燃烧的火焰,终于,宋玉溪如同一只野兽拧动着四肢爬了进来,她伸出一只指尖锋利的爪,朝沈情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