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稹托着下巴看他说话。屏幕里的于蔚与他记忆中如出一辙,仿佛一直是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什么插曲。眼下一刻正是他梦寐以求的,他比谁都清楚。
窗外雨声滴答,他心砰砰砰地跳着。
“我可以帮你争取秀场的门票,不过在巴黎,你方便去吗?”
“阿稹,谢谢你。”于蔚露出一个发自肺腑的笑。
近来流感肆虐,时间又晚,附近的药店只买得到最基础的退烧冲剂。
物业送药上来。褐色的颗粒溶解在杯子里,短短一寸苦香缠着商稹不放。
商稹有点分不清。
温霖不肯睡觉,光是盼他进来。他把杯子往床头柜上一摔,温霖肩膀立刻耸了耸。
“吃药。”他自己心虚,只好横给温霖一眼。
“你这么凶干什么呀?”温霖嘟嘟哝哝没有停过,抱怨商稹态度不好。但是商稹看着变了个人似的,很可怕,他只好住了嘴。
他探向杯子闻了闻,预感很差,商稹的脸色更差。
他被迫无奈舀了一小勺,一含进嘴就吐出去,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
“这个药好苦好苦。”看一眼商稹,只好又说,“你心情不好吗?是不是工作太辛苦了呀。”
“你吃不吃?”商稹不想纠缠。
温霖眼眶发烫,搬来枕头当盾牌,人躲在后面。商稹不受控制地朝他伸出手,他反而往后缩了缩。
商稹手臂凌空悬着不动,场面难看极了。
“不吃药就去医院吊水。”他冷哼着收回手,重新端起杯子。
“不是说不用去医院,明天有医生来家里吗?”温霖不敢看商稹,却又十分迫切,“商稹,你答应我的呀。”
商稹一声不吭,态度更强硬地把茶杯递在他唇边。
他光是含着杯壁不开口,商稹不耐烦,扭手腕子给他灌。
退烧药漫到温霖的上唇,兜不住,分作一小流从嘴边淌下来。温霖呜咽几声没人理,铁了心往前一冲——商稹没有防备,退烧药全都泼洒在地板上。
温霖扶着床沿往下一看,知道自己做得太过火,商稹站在他面前他就害怕得不行,却也没力气往后面挪,趴在床上哭起来。
就是这样的人,让自己连于蔚也不牵挂了——商稹心如死灰,不知道自己如何身处这般境地。
温霖不肯治疗不是他的错。他才狠心往外面走,听见温霖断断续续的哭声。
“说好的事情,为什么不答应我……”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商稹心急了,两步跨回来,“我答应过你什么?”
“你说你会陪我的。”温霖没力气下床找他,勉强翻了个身。
确实是承诺的事情,商稹不会忘记,一时语塞。
温霖扯着床单往他身前爬,没力气,小半个身子倒挂在外边,眼泪啪嗒啪嗒滴在地板上。“就是你的错……是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车里,害我生病了。”
商稹独自坐在客厅心乱如麻。
于蔚有几个男朋友分手了都来找他,提醒他看清楚于蔚的真面目,但是说说就要问他讨点好处,最方便办成的也是巨额封口费。
他第一次见到温霖,以为都是逃不掉的蛇鼠一窝。但是温霖和他们都不一样。
他还觉得自己喜欢于蔚。
他也不知道温霖为什么会答应于蔚。
这阵子够荒唐了,他现在光是想着温霖红红的眼睛就难受,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
温霖得的是普通流感。商稹打电话问过医生朋友,这时候也以此安慰自己。重新泡冲剂,多搅了几块方糖进去,匙子在手背上抖一抖,甜得喉咙受不住。
温霖倒趴在床上,不省人事。
商稹大脑一片空白,许久试探着一搭手背,烫得马上收回来。他把温霖抱在怀里,后脑勺枕在膝盖上,一匙子一匙子喂退烧药。
温霖脸上泪痕没干,看着触目,商稹记得自己和他讲了很多话,讲他病不重,讲自己心急,讲答应于蔚。他到最后也只呆呆地应了一声。
“商稹……我不要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