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之:“妈。”
宋浣清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疲倦:“知之最近很忙?”
不忙。但谢知之还是打官腔:“有点,学业紧张。”
宋浣清关心道:“别太累着自己,妈妈会心疼。”
谢知之并不放在心上,应了声:“好的妈妈。”
就着日常生活不紧不慢地聊了几分钟,谢知之差点以为今晚能那么母慈子孝地混过去的时候,宋浣清却突兀地话锋一转:
“你最近和沈彻怎么样?”
谢知之捏了捏鼻梁,来了,这才是这通电话的目的。
“挺好的。”谢知之睁眼说瞎话,“我天天对他嘘寒问暖,每天都能说得上话呢。”
如果天天被骂滚算得上说得上话的话。
宋浣清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闻言语气都欣慰柔和起来:“那就好。”
“你俩好好处,早点把婚结了好吗知之?”
“好的妈妈。”
谢知之乖巧应声,泡在水中的身子又往下沉了沉。
热水漫到下唇。
他从鼻腔里挤出几声类似的声调敷衍宋浣清女士,热汽氤氲里,大脑不受控地闪现一些零碎不成段的画面。
例如,沈彻逆光站着,眼里情绪和他太阳似的金发大相径庭,始终冷冰冰。
那张除了好看压根吐不出象牙的狗嘴一动,丢出一句:“我不喜欢beta。”
谢知之想,这是性别歧视,我就不会这样说,我是深思熟虑的,客观公正的,恶心沈狗。
例如,人过四十依旧风韵犹存的宋浣清女士殷切地注视他,他第一次知道,当了一辈子贵太太的宋女士竟然能有那么大的手劲捏着他的手腕不放。
那张明红色的嘴唇柔柔地说:“这婚约非坐实不可,知之,你很懂事,你知道你爸公司出了大问题……”
谢知之想,恐怕得让你失望了宋女士,性别歧视不是这么好跨越的,沈彻有生理缺陷,那傻逼只能对omega立得起来,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例如……
“知之,你在听吗?”宋女士问。
“在啊妈。”谢知之的语气平和乖巧到无懈可击。
他从浴缸里站起来,带着一身水湿漉漉地跨了出去。
镜子映着beta的侧脸——没有一般的alpha那么有攻击性,也没有一般的omega精致小巧看着楚楚动人。超常发力的dna和少爷身份让他哪怕没有二次分化都显得清俊又疏离矜贵。
谢知之扯过浴巾擦了擦,不管手机里宋女士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光溜溜地走了出去。
低柔的劝诫在耳畔彻底消失的前一秒,谢知之听见她叹了口气,似乎要哭。
她说:“知之,你要是alpha或者omega就好了。”
谢知之,你要是alpha或者omega就好了。
谢知之平静地爬上床,盖上被子,黑沉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天花板,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本就被热气熏得混沌的大脑里什么都没法思考,一直等到发烫的体温彻底降下来,才如有所觉般慢慢合上了眼。
他在黑暗里听见很多人的声音恶心地揉在一起,异口同声地惋惜:“怎么会是beta呢?”
对啊,怎么会是beta呢。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自己不是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