嗓音里浸了酒意,吐息间漫出浊气,又腻又呛人,教人忍不住想侧身避开。
“来嘛……陪哥哥饮了这杯……”
说着,他递出手中的金杯。
杯口几乎要碰到她的唇瓣,杯中酒液险些泼湿她衣襟。
殿内喧嚣似乎凝滞一瞬,百十道目光,化作细针,若有若无地刺向这个角落。
恰此时,太子朗声唤道:“三弟。”语气里带着长兄的威仪,又掺着些许苛责,“你吃醉了。来人——”他抬手招呼来两个小黄门,“扶三殿下往便殿醒酒。”
小黄门趋步上前,手下使了巧劲,一左一右架住了欲往前扑的三皇子。
三皇子扭动着身子,斜瞪了太子一眼,终究是被半搀半拽带离了席间。
风波看似平息,舒窈只觉讽刺。
她不需要太子自以为是的帮助。
三皇子气焰嚣张不假,但晋帝尚在,她名义上仍是晋帝的人质,三皇子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公然挑衅晋帝权威。
太子所谓的援手,说白了,不过是借她敲打三皇子罢了。
太子见她连个谢恩的眼风也不曾扫来,眸光倏然一沉。
那厢宇文昭也将一切瞧在眼里,朝贴身侍女递个眼色。
侍女会意,悄步绕至舒窈案边,弯下腰轻声道:“公主嘱奴婢传话,娘子若觉不自在,可暂退歇息。”
舒窈如蒙大赦,趁众人举杯恭贺公主时,悄步退席。
不料,刚转入九曲游廊,就见暗处晃出几个锦衣纨绔,嬉皮笑脸地拦住她的去路。
宫灯轻晃,投下时明时暗的浮影,照出几人脸上的荒唐底色。
“宴未过半,小娘子这是急着要去哪儿?”为首那人目光黏腻,蛇信般从她汗湿的鬓角滑到剧烈起伏的胸口。
舒窈猛地收住脚步,一声惊呼扼在喉咙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明白喊了也没用,一面是家世煊赫的膏粱子弟,一面是无权无势的小国质女。
舆论会向着那边,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她勉力稳住声线:“几位郎君不也离了席吗?”
左边那个见她面色发白,挨近几步,假意笑道:“小娘子莫怕。三殿下想与你说几句体己话。”
舒窈急退一步,脊背险些撞入身后那人怀里。
一股恶寒窜遍全身。
就在此时,三皇子拨开拦路的几名纨绔,缓步踱出。
“姜妹妹,宴上人多眼杂。”三皇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这会儿四下无人,倒是正好……说起来,可有些日子没见妹妹来崇文馆走动了……叫哥哥我这心里头啊……惦记得紧呢……”
舒窈在心底冷笑一声。
寄人篱下这些年,她早对这种魔法攻击免疫了,甚至还总结了一套专门的应对话术。
她唇角弯起一道浅弧,眼里却凝着凉意:“殿下有话要说,但说无妨。何必是这般情形,若叫旁人见了,还以为殿下不顾身份,有意为难臣女,有损邦交体面呢。”
三皇子嗤笑一声正欲反驳,不远处响起了一道她更不想听见的声音:“姜妹妹此言甚是。”
是太子。
在场众人皆是一凛。
太子不知何时立于几步开外,一身明黄常服在宫灯下泛着寒光。
视线扫过那几名纨绔的脸,最终落在三皇子身上:“你们几个不长眼的,若不怕被本宫参上一本,尽管留着。”
纨绔脸上的狎笑瞬间僵住,纷纷偷眼去觑三皇子。
见三皇子阴沉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