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盈,稳重。
从病床到轮椅,不过转身的功夫,他步履从容,神色平静,好似抱着人和抱着文件也没区别。
完全看不出,那颗心脏正怎样重重地砸。
怀中充盈的满足感,在胸口病态膨胀,放在乐晗肩后的那只白手套隐隐有些发抖——凌逸自己觉得,但事实上,它纹丝未动。
短短几秒,被拉得无限漫长。
凌逸将乐晗放进轮椅,上了车,仍有种极度的不真实感。
直到听见乐晗的声音,“先去双子星。”
司机迟疑:“但乐总吩咐…”
“按少爷说的做。”凌逸语调温冽,并不如何威严,却让旁边的司机神情一凛。
“好的,凌特助。”
这辆车经过改装,分离了前后空间。
乐晗托着腮,从单向玻璃看向副驾凌逸板正的肩线,翘了下唇。
车队在十字路口转向。
暮光中,两座银色巨塔刺破天际,像两柄利剑,哪怕相隔再远也会率先闯进眼帘。
著名地标,乐氏集团双子星大厦。
二十分钟后,服务生列队整齐,迎接中央停下的黑色主车。
车门展开,轮椅安全扣解锁,随升降台缓落至平地。
领班刚要上前,一只干净无瑕的白手套已经握住推柄。
两座楼中央,水晶穹顶漫射夕阳,乐晗以手遮挡光线,朝顶层望去。
虽然刚出院面容略有憔悴,但他不知想到什么,唇角扬起弧度,斑斓倾天而下,点染那张脸,明耀绚烂,美不胜收。
附近有路人驻足,朝这边观望。
凌逸微皱眉,不着痕迹调整站位,挡住那些惊艳的视线,但他身量本就高挑拔群,又隐隐显出气场,反而引来更多注目。
乐晗对此毫不在意,他放下手,只觉得眼晕。
真是哪借的胆子,敢从那里跳下来?
虽然无法共情一天前的自己,但乐晗却知道上辈子他为什么会选择这种方式了结。
双子星落成时,乐暥带着八岁的他第一次登顶,指着云层说,“从足够高的地方坠落,人会在落地前失去意识,不会感到痛苦。”
骗子。那种疼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
身体被飓风撕碎,难以想象之后替他收尸的人,该留下怎样的心理阴影……
轮椅突然轻轻一晃。
像停泊在死水中的小舟,被暗流推了一把。
“…少爷,别再做傻事了。”
影子从上笼罩下来,乐晗猛然回神,“傻事?”
他做过最傻的两件事,一是断腿,二是跳楼。
前者在旁人眼中是“舍己救兄”,后者根本还没发生。
凌逸为什么会用“再”?
乐晗抬头,却因坐姿限制,只看到对方衬衫前襟,金属领夹折射光斑,刺得他眯起眼。
凌逸适时俯身,宽阔肩线为他投下荫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