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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之仪眸光清亮，是他熟悉的干净清澈的湖蓝色，泛着浅浅的红，像是蕴着泪，但又没有落下。

她走过去，轻轻搂着萨伦威抱了一下。

像是在和过去无能为力任人鱼肉的自己告别。

晏之仪声音沙哑：“我没有死，那是实验制造的假象。”

“你没有丢下我，我是被你们带出来的。”晏之仪很少落泪，现在几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哽咽道，“是你们带着我活下来的，我还活着。”

所以你不要再自责了。

直到现在，萨伦威此前那么多怪异的举动才有了解释。

他不知道从哪里看到了她的节目或者演出，因为这张相似的脸，一直偷偷关注着她，甚至选择在受伤的时候潜伏在她家附近，想要见他一面，但没想到会被她带回家里养起来。

他对妙妙这么念念不忘，除了怀念，大概还有愧疚。

如果只是怀念，还能够支撑着他接着走下去，但愧疚不行，愧疚真的会折磨死人。

无数个日夜里他想起自己当年的意外和失误，那种愧疚就会像软刀子割肉一样时时刻刻折磨他，让他痛苦，让他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小心一点，谨慎一点，那妙妙说不定就不会因此而死去。

对已死之人的愧疚，让他连弥补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他扮成一只家养猫留在她身边，骗自己妙妙还好好活着，他们就像以前一样一起生活，一起玩，没有任何隔阂，更没有生离死别。

但是当他回到银刃，重新拾起银刃首领这个身份的时候，他就不得不正视，他眼前这个人，是被帝国军部元帅和王子委托，送来避难的人。她是白银贵族晏家的掌权人，她生来有着最好的生活环境，和帝国最顶流阶层的人交往学习，享受着最优越的生活，她名下拥有的星球比整个银刃的星域都要大。

她不可能是那个无能弱小的实验品妙妙。

所以之后他强行勒令自己抽离，用一种对她和他自己都非常冷漠残忍的方式。

晏之仪捧着他的脸，踮着脚像从前给猫咪顺毛一样，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温柔到近乎沉溺：“这不是你的错，不要再惩罚自己了。”

十三年前，他和苏越，都在逃离这里和妙妙的身体之间，选择了自己。

他们选择提前开展计划，而那时候的妙妙虚弱到根本无法离开星舰。

他召集了实验室的所有兽人，让一个兽身是狼的兽人载着妙妙出来，但计划在他这里出现了意外，他原本应该带人阻拦守卫者的脚步，给苏越争取时间，但没想到他们还有隐藏着那么深的火力。

他感受到背后一阵刺痛，茫然的往后看过去，竟然是一个他深信不疑的兽人刺了他一刀，尖刀入体，除了疼痛外，还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刀上有药剂，他快要变回猫了。

他没来得及给苏越争取到足够的时间，就变回了猫，除了身姿灵巧之外，什么都做不了的弱小的猫。

因为这个意外，妙妙没有来得及离开，萨伦威被手下抱着救出来，和苏越碰面后重新恢复人身的时候，就看见他的妙妙和那艘带着他们无数痛苦记忆的实验室，一起炸了个粉碎。

自那之后，他每天都生活在炼狱中。

“正直善良的人总是喜欢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晏之仪轻声说。

萨伦威心头沉闷到说不出来话，他垂着头，颀长英挺的身躯颓废的坐在地上，露出头顶对着晏之仪，晏之仪又顺手挠了挠，像是过去逗猫一样。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晏之仪温声说：“其实你的安排没有什么疏漏，那个狼兽人已经带着我逃出来了，但是后面遇到阻力，我们没来得及在安全事件抵达逃生舱，所以只能用了紧急强行脱离，几乎是跟着爆炸一起被弹飞的。”

“那次之后，我受了很严重的伤，流落到了一个流民星上，被我父亲救回去了。”晏之仪和他一起席地而坐，望着窗外耀眼的血色夕阳和阵阵罡风，回忆起过去的时候，晏之仪平和了很多。

萨伦威现在才有灵魂回体的真实感，他弯下腰，抱住晏之仪的脖子，埋头在她颈窝，身体不住的颤抖。

过了一会儿，晏之仪感觉自己的颈窝一片湿热。

她没说话，只是反手抱住了萨伦威。

她，萨伦威和苏越，以这种离奇的方式，在十三年后重逢了。

第89章

两人互相靠着安静坐了很久，外面的罡风渐渐平息下去，地面一片狼藉。

晏之仪松开手，萨伦威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没有异样了。

失而复得的兴奋还没过去，就听见晏之仪说：“我得回去了。”

萨伦威脑子没回过神来，以为她说的回去直视回地下城去，连连点头：“我给你重新安排一个好一点的住处。”